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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廣告小窗說,受蒙古西伯利亞高壓影響,南城將迎來五年未見的寒潮。
電梯停在了三十七層。走進來一個人。
梁傾垂著頭,聞到淡淡的香水味 ——與冬天相關,卻不是她熟悉的南方的冬。
厚重,乾燥,淡淡的辛辣。
她思維放空,想起紀錄片裡看過,那些冗長的冬天,靜默的林海。鄂倫春的放鹿人會燃在深夜起火堆,取得一些剋制的溫暖。
從她出生起她只在兩個地方生活過,望縣和江城,都是南方。
她喜歡這種新奇的味道。
抬頭看了一眼。
先一雙黑皮鞋,中規中矩,往上是銀灰色的西褲。她是庸俗的人,察言觀色的能力是天生的,看出這料子比方建那身所謂香港老店定製的還要好。
再往上便是這男人側背對她的小半張臉。
單眼皮,鼻樑陡峭,薄唇。簡約工整的美感。
她直覺這個人身上帶著一種冷峻的怒氣,細看西裝下的背部有一種繃起的趨勢,以至於電梯裡多了些莫名的威壓感。但他面上又毫無表情,極端的疏離。
她識趣地帶上耳機,垂下眼睛。給雙方都製造一些。
下了電梯,那人先她一步。雖走得快,姿態卻很從容 —— 是從容慣了的人。
梁傾沒看到正面,頗有些失落。
隔著玻璃門看他走到了街邊,有車在等了,他拉開了車門,卻不急於進去,裡面似是有人與他說話,他便一手撐著門,一手插了口袋,俯下身來。
隔著好遠,街上暗著,剩一盞老眼昏花的燈,把路邊灌木照出油畫質地的濃綠,像在流淌著。面前的玻璃上又反著大堂的光,一種不近人情的光線質地。
梁傾在這一片明明暗暗虛虛實實的交疊裡,看這個人。
看不真切,又憑空覺得,就這麼一小段路,他已換了一副庸俗的好神情。
她無端為自己這細緻入微的觀察低頭髮笑。
等她走出旋轉門,那黑色的車已經開遠了。她揚了揚手,也上了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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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時已近十點半。
梁傾覺得餓,先在自動售貨機挑了半天,拿了兩罐熱的旺仔牛奶,再沿著走廊走去病房。
晚上的醫院好靜,她剛開始還覺得不習慣,總覺得陰陰涼涼,現在卻也習慣了。
走廊很潔淨,有一面牆,牆上有許多人貼的便利貼。大都是病人或者病友寫的,她駐足看了一會兒,看到有人寫「有什麼方子能除一切苦。」
她一笑,心裡想,這話得去廟裡問才對。
這個醫院是南城大附屬,在南邊都很有名。
重症病房在另外的區域,她剛走到護士站,有護士叫她的名字。是個圓臉的小護士,年紀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姓田。平時心很細,又很有耐心。梁傾一來二去,有時候給她帶杯奶茶喝。兩個人就熟了一些。
「梁小姐今天又剛下班嗎?」
梁傾點點頭,沖她溫和地笑了笑。
「梁叔叔今天情況很穩定。劉阿姨白天來陪了一段時間,醒來看了會兒電視,不過現在已經睡了。若是你沒事,看一眼就回去休息吧。明天梁先生醒來我告訴他你來過。」
小護士並不知道她口中的劉阿姨,叫劉艾玲,不是她生母,只是她極少碰面的繼母。
梁傾點點頭,卻又說,「也不用告訴我來過。」
說完便向房間走去。
她父親梁坤住在走廊盡頭倒數第二間。
她隔著病房的門看了一會兒,看他睡在病床上,像一株乾枯發黑的屍骸。
他是肝癌,大概三年前發現的,到現在肝功能基本喪失,醫生斷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