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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長帶著方才抬回屍體的幾個男人走進來,堂娜&iddot;克里斯蒂的問話被打斷了。來人雖然穿著雨衣,但還是被淋得渾身濕透,身上濺滿了稀泥。下雨真是件好事,衝掉了他們身上的血汙。他們衝著利波點頭致意,樣子幾乎接近鞠躬,帶著歉意,還有幾分敬意。娜溫妮阿這時才明白,他們的恭敬態度不僅僅是招呼剛死了親人的人時常見的小心翼翼。
一個男人對利波道:&ldo;現在你是這裡的外星人類學家了。是不是?&rdo;對了,就是這句話。在米拉格雷,外星人類學家並沒有什麼官方規定的崇高地位,但卻是特別受大家尊敬的人。這很正常,這塊殖民地存在的全部理由就是因為外星人類學家的工作。現在,利波再也不是個孩子了。對人對事,他都要作出自己的決定,他有特權,他已經從殖民地生活的邊緣地帶進入了中心。
娜溫妮阿覺得自己對生活的控制力正漸漸滑走。不該是這個樣子,我應該在這裡待上許多年,向利波學習,和利波同窗共讀。生活應該這樣才對。她早已經是個完全夠格的外星生物學家了,在社會上有自己的地位,所以她不是嫉妒利波。只不過心中希望和利波一起,多當幾年孩子,最好永遠當下去。
但是現在,利波再也不會是她的同學了,不可能和她一道從事任何事了。突然之間,她清晰地認識到,利波才是這裡的焦點。大家都在注意著他說什麼、他想什麼、他現在計劃做什麼。&ldo;我們不應該傷害豬仔。&rdo;他說話了,&ldo;甚至不應該把這個事件稱為謀殺。我們還不知道我父親做了什麼,以至於激怒豬仔。這一點我以後再考慮。至於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在他們看來毫無疑問是正當的。在這裡我們是陌生人,也許觸犯了某種禁忌、某種習俗。父親對這種事有思想準備,他早就知道存在這種可能。我想告訴大家的是,他死得很光榮,像犧牲在戰場上的戰士,像失事飛船的飛行員。他死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rdo;
啊,利波,你這個平時默不作聲的小夥子,脫離了青少年時代,成長為男子漢後卻能如此滔滔雄辯。娜溫妮阿覺得自己的痛苦更加深重了,她不能繼續望著利波,她得看著別的地方‐‐她的視線落在了屋子裡的另一雙眼睛上,除了她自己,此時屋子裡只有這雙眼睛沒有注視利波。這是個小夥子,高高的個子,很年輕,比娜溫妮阿還小。她發現自己認識這個人,從前在學校時他低自己一個年級。有一次她去找校長堂娜&iddot;克里斯蒂,為他辯護。他叫馬科斯&iddot;希貝拉,大家都管他叫馬考恩。他是個大個子,大家都說他塊頭大腦子笨,所以又叫他考恩,就是狗的鄙稱。她見過他眼裡那股陰沉的怒火。有一次,他被一幫孩子招惹得再也忍受不住了,於是大打出手,將一個折辱他的人打翻在地,讓那傢伙肩頭綁了整整一年的石膏。
他們當然把所有責任推在馬考恩頭上,說他無緣無故打人。折磨別人的傢伙,不管年齡大小,總是把罪名強加到折辱物件的頭上,特別是當對方反擊的時候。娜溫妮阿不屬於那夥孩子,她和馬考恩一樣,都是被徹底孤立的學生,只不過不像馬考恩那般無助。所以,沒有什麼對於小團體的忠誠阻止她說出事實。她把這一行為當作對自己的鍛鍊,準備將來為豬仔出頭代言。她沒想過這件事對他來說也許極其重要,也沒想到他會因此將她當作自己無休無止與其他孩子的鬥爭中唯一一個為他挺身而出的人。自從成為外星生物學家以後,她就再也沒見過他,也從沒想起過他。
可現在他來了,渾身沾滿皮波死亡現場的濕泥,頭髮被雨水和汗水打濕了,緊緊貼在臉畔耳側,這使他的臉看上去尤為陰沉、野蠻。他在看什麼?視線只停留在她身上,即使在她瞪著他的時候。盯著我幹嗎?她不出聲地問。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