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第1/2 頁)
這床鋪原本是程章的。兩個月前,程章在上舍考中,得了優等,相當於科舉及第,朝廷授了太學錄的職位,掌學規。程章搬到太學後邊師長院,這位置便空出來,至今無人入住。
童蒙不由自主回道:「薛娘子倒是能掐會算,知道來的人必是你的主顧,不是我這等窮酸。」
薛姮娘一怔,抬眼瞧去,童蒙臉上慢慢起了紅雲,雙目中閃過羞愧之色。
他自己運途多舛,胸有怨憤,竟在口舌中夾槍帶棍,朝這一片好意待他的浣娘身上發洩。實在是,一肚子詩書讀到狗身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註:本文中洗衣方法,多半化用自古人筆記,如《物類相感志》《博物志》之類。
第3章 五彩瓔珞
最靠裡的床鋪緊鄰窗欞,早起吹風,有細細的合歡樹葉飄進來。
水白床單上落灑了些許細長的陳綠,薛恆娘微微彎腰,手裡拿一個毛茸茸氈球,一點點沾走。
「你不用替他整理。」童蒙之前失語,此時頗想示好補救一下,「遠陌並不在意這些。」
恆娘看收拾得差不多了,直起身子,回頭看著他,和聲解釋:「大概是做這行的緣故,看不得些許髒汙。再說,宗公子雖不在意,我卻知道,這葉子看著細小不打眼,被它汁液染上一星半點,處理起來可是個大麻煩。」
看童蒙不再言語,回過身去,把宗越的衣服一件一件放上來。
淺麻的窄袖長袍,深青的毛織褐衣,淡黃的清涼葛衫,暗紫色箭袖戒裝,前三樣是太學中日常多見,獨最後一樣是騎射所用,窄短且前後開衩,一般太學生少著這樣的衣物。
武學在太學西邊,中間隔著一條御街,抬抬腿就走到的距離。
當年朝中曾有計議,認為太學之士,少有能知騎射者,大違聖人六藝之意。
武學校場就在咫尺之遙,要是太學諸生有空能去練習騎馬射箭,既能強身健體,又可收學子之心,以免耽於聲色,實在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可惜願望美好,現實卻總令人哀嘆。
習武又累又枯燥,豈有花街載酒,當壚買醉來得逍遙快活?
再說自古以來,窮文富武。習武一途,非得要大魚大肉打底,又還要上好藥材打熬,方能出一身好筋骨。
就太學這公廚的夏時冷淘冬日饅頭,顯然無法滿足要求。因此就算有些貧困學子感興趣,也並不能長久堅持下來。
太學與武學之間這條御街,竟成了那隔絕牛郎織女的迢迢星河,一年裡也沒多少人穿梭往來。
宗越便是這極少數文武之間,來往極勤的人之一。一旬之中,總有個半日跑馬射箭,汗透重衣,也因此成了恆孃的大主顧。
把背子、半臂、輛襠、幞巾等物事一樣樣擺好後,恆孃的手指在幞巾上多流連了一會,方才慢慢收回。
恆娘抱著收了半框衣物的竹筐,在門口跟餘助差點撞個正著。
她忙讓到一邊,餘助眼珠子直直地走進來,竟似沒看見她這個大活人一般。
「良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童蒙放下書卷,詫異詢問。
兩人都出自益州,有這層同鄉之誼,他對餘助便有幾許難得的親近。
餘助是服膺齋中年最小的,不過十八歲而已,打小就是那種左手畫圓右手畫方的聰明種子,一目十行,過目成誦。
人也長得唇紅齒白,是個標準的傅粉少年郎,就是出身仕宦,少小得志,未免狷狂些。
此時往床上一倒,頗為不耐地答道:「今日這傅博士,號稱是從衢州請來的高才,解的那論語正義狗屁不通,虧他也敢號稱是鄉野遺珠,褐衣大儒,這上頭的造詣還不如我與遠陌。我讓遠陌走,他偏要守著學規,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