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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帽女子雙手握緊,喃喃道:「放屁,放屁!」然而聲音顫抖,終不複方才的冷靜堅定。
胡儀將問題拔高,引申到君臣父子之大義上。她身份頓時尷尬,斷然不敢否認君臣大義。
恆娘忍不住,低聲問道:「他是什麼意思?」
「死。」雲三娘低聲答道,「祭酒的意思是,雖然公公的做法不對,但是為人子婦,就跟做臣子一樣,只能儘量勸說公公。若是公公一意孤行,那麼,便只能一死了之。既保全尊長名譽,又保全自己名節,也不會損壞夫君盡孝的心意。」
臉上神色悲哀卻平靜,似是也同意了這說法,只是望向李若谷的眼神裡,充滿悲傷與不捨,又有無數勸諫的意思。李若谷咬緊牙關,看著雲三娘,緩緩搖頭。
恆娘一呆,忽然回想起下午仲簡去傳話,便有這麼一句:你若想不開,我絕不讓你孤零零上路。
心頭那股火越燒越旺,直至五臟六腑,全被緊緊攫做一團,放在火上烤得痙攣,再也忍不住,不顧自己只是個浣娘,不顧自己沒讀過詩書,不顧自己連他們的話都聽不太懂,只被心頭那火催逼著,踏前一步,厲聲道:「胡祭酒,照你這樣說法,世間女子,怕是不夠填這無底洞。死一個雲三娘,那公公又去討個雲四娘雲五娘來,豈不是要排著隊地去死?」
忍不住譏笑連連,「李秀才家裡的大梁,可需分外結實。後院的池塘,可得分外寬廣,才能容下這許多冤魂厲鬼。」
「你?」胡儀看了看她,他記性極好,有過目不忘之能,立時認出她是誰,「你不過是個浣娘,誰讓你進來的?」
仲簡慢慢從佇列中走出來,沉聲道:「學生服膺齋丙楹仲簡,請問祭酒,這位浣娘所言,有沒有道理?」
手一指臺上,聲音猛漲,厲聲喝問:「阿陳娘子,你來說,這些年裡,你與那禽獸公公,是如何相處?你為何甘於受辱,為何不敢發聲?
你寫信給夫君,為何不敢透露片言隻語?可是雲三孃的際遇,讓你嚇破了膽,以為這世間並無你能說理之處?」
「啊——」,阿陳跪伏於地,仰起脖子,發出一聲長長哀鳴,似從胸腔裡直接出來,未經喉嚨口腔修飾,如野獸之將死,如禽類之從天而墜。
作者有話要說:
新臺:春秋時,衛宣公為兒子伋娶齊女,聞其貌美,欲自娶,遂於河邊築新臺,將齊女截留。後用此典,比喻不正當的翁媳關係。
第27章 女子心事
仲簡出聲之時, 恆娘大吃一驚,恨不得幾步衝過去,捂住他嘴巴。
雲三娘說出生平遭際後, 恆娘第一個便想到, 阿陳一人在李家,與公公朝夕相處,會是什麼樣的遭遇?
這答案幾乎昭之若揭。仲簡直剌剌地說出來,簡直是不給阿陳活路。
果然, 他話音一落,阿陳聲音也歇下來,顫巍巍從地上爬起,朝著後臺的柱子頂頭撞去。
好在宗越早有防備, 手一按,縱身上臺, 兩個起落, 堪堪趕在阿陳身子軟倒之前將她拽住。阿陳一聲不吭, 黑紗上血呼呼的,十分可怖。
宗越微一皺眉。他甫一入手, 便覺出阿陳未用全力, 頭上的血更多是皮外傷。看著唬人,其實並無大礙。心中訝然,這婦人, 倒是極會拿捏分寸。
仲簡算準他會出手, 目光一掃, 又看到他似是微微凝滯的神情, 一閃念,頓時明白。
暗自嘲諷:果然是貴人, 日常少見這等尋死覓活的架勢。
皇城司見慣市井百態,於此道經驗頗豐,他早已看穿阿陳這一撞,虛張聲勢居多,並沒有必死的決心。
眼見恆娘怒目瞪視自己,他木板臉紋絲不動,朝臺上雙手一拱:「祭酒,阿陳與李父之間,其事幾近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