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第1/2 頁)
聽聲音是個年輕女子,恆娘揣度著她身份:「你是什麼人?我找愛娘,關你什麼事?」
來人輕笑一聲:「薛恆娘,你貪心不足,坑人無數,小心晚上愛娘去找你。」
門外刮一陣冷風進來,嗖嗖響。關老頭提了水壺飄出去,鐵壺撞到門框,砰地灑出開水,門口那人連忙閃開。
恆娘要跟出去,那人重又堵上門。
「你究竟是誰?愛娘在哪裡?」恆娘握了握拳,比較兩人身量差距:還好,身高胖瘦都差不多。真扭打起來,吃不了大虧。
「愛娘麼,前晚上掛了房梁,等她爹起夜發現,人已經冷透了。」
「你胡說!」恆娘不由得退後一步,雙腿有些發軟,不知是嚇的還是被冷風吹的,「我前幾日還見過她。」
特地跑去服膺齋堵她,又是威脅又是哭求,要她別搶節性齋、時中齋的生意,或者,起碼給她留一個。
她沒答應。
來人輕笑一聲,「薛恆娘,你知道關家就只有他爺倆相依為命,關老伯燒水,愛娘浣衣。關老伯本還想著,辛辛苦苦存夠幾年嫁妝,能讓愛娘嫁個不缺胳膊腿的齊全男人,也算這輩子的大事了了。
如今浣衣生意被你搶走,單靠她爹一季度三百文的工錢,愛娘這輩子怕是嫁人無望,只能守著老爹過日子。一時想不開,就去尋她那短命娘了。」
她字字帶刀,恆娘聽得真切,心中逆起一股氣,反踏前一步,又站得筆直,一雙眼睛毫不迴避地瞪著她:「你是什麼人?關家的事,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光線雖仍昏暗,影影綽綽能看出眉目,是個好看的女子。
「我?我是這兩齋的新浣娘啊,關家老伯委了我替他家料理呢。」
——難怪這幾日不見兩齋的人來,恆娘恍然。愛娘這一死,兩齋的學子必然神明有愧,關老頭委給外人,他們哪裡好反對?
「你可不像是普通浣娘呢。」恆娘伸手撫過頭上銅簪,舉步緩緩朝她走過去,「尋常娘子,哪有捉蒼蠅孵卵的膽色?」
「你過獎了。」那人道,「雕蟲小技罷了,怎及薛娘子借刀殺人的厲害?」
恆娘腳步一頓:「你是——」
「蒲家年月長,年為兄,月為妹。」
蒲月。
蒲月居然是女子。還跟她一樣,做了浣孃的行當。
恆娘默了一下,忽然問:「你有幾個弟妹?」
——
趙大見恆娘從節性齋出來,臉色不太好,似是這陰沉天色也同時嵌在了她臉上。好奇問一句:「怎麼?事情不順?」
恆娘搖搖頭,抬眼看著前方。灰濛天空下,林木被風吹得搖擺。
有些屋舍裡亮了油燈,襯得外頭越發昏暗,明明還是上午的天時,看去倒像暮色將臨。
「還好。」她答,微微笑了笑,「只有年月,沒有時刻分秒。」
騾車到了惠連池,趙大也沒想明白,這句話是啥意思?
恆娘一腳跨進服膺齋,便發覺齋內氣氛大是有異。齋內各楹的人都在院裡站著,如蜂子般擁在丙楹外面,指點說笑,煞是熱鬧,與這落寞的天色十分不般配。
丙楹外還站了十來個青衣婆子、短褐僕人。恆娘還沒靠近,已聽得楹內傳出婦人嚎哭聲音:「我的兒啊,你爹咋就能下這樣死手?你要是有個好歹,那是生生地挖我的心啊,我還有什麼好活!我不如跟你一齊死了算了。」
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答她:「娘,兒還沒死呢。再有,上次大哥捱打,你也是這麼說。你老人家好歹改個詞,兒聽著也順氣些。」
卻是顧瑀的聲音,沒了平時的輕佻得意,聽去有些失真。
婦人似是打了他一下,顧瑀殺豬樣慘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