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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青湖村,只有一戶人家有這樣時髦的牛仔褲。
張屠戶是村裡的頂富,去年兒子結婚的時候穿的就是那種藍澄澄的褲子,一條褲子頂的上一套好西裝了。
張屠戶家都是肥胖基因,幾個兒子女兒隨便拎出一個都抵得上一個半人頭,那樣粗胖的短腿穿起牛仔褲來,倒有些要撐爆褲子的滑稽。
段汁桃之前就想過,這種型制的褲子得瘦成竹竿樣的腿穿才好看,套上去鬆鬆垮垮卻一點不顯拖沓,精神青春得很。
兒子單星迴不僅在讀書這塊兒隨了他老子,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神,就連那高挑的個子都是遺傳了個十足十。
才十二,已經有一米七三,那兩條晃搭搭的竹竿腿,腿身比例出奇得逆天,走在段汁桃身邊,長腿能比到段汁桃的腰。
今天不是過年也不是過節,而是他們一家三口終於要在北京安家落戶的日子。
信上還說學校給了一筆安家費,掐算著購置生活用品和路上盤纏的數目,不等細細盤算完,段汁桃架不住心情好,大手一揮,闊綽道:「好,就買白襯衫和牛仔褲!」
從青湖村出發到縣裡,坐的車,原先是載豬的大貨車。
車板上卸了豬籠,鋪上稻草,顛簸起來,稻草縫裡還是能聞見陣陣的豬騷味。
女人們嫌臭,半路實在忍受不了,讓司機去取擋雨的苫布蓋在稻草上。
司機猶不死心,一邊拿苫布的時候一邊還嘟噥道:「哪臭了?車上人多,腳臭汗臭狐臭屁臭,你們這些娘們就是窮講究,出遠門不惹一身臭那還算出門子嗎!」
總之什麼臭都不是他的車臭。
女人們早就見慣了跑車的賴漢能糙到什麼程度,捂著鼻子只讓他快點鋪好。
段汁桃掐了身邊單星迴的胳膊,長籲一聲,「咱家都好多年沒養豬了,你爺爺奶奶在的時候家裡最多養了十二頭豬,那年歲不勤快,可養不活這麼多的豬崽兒。你奶奶最寵你,家裡雞鴨鵝更是沒斷過,不然你能營養這麼好,長這麼高麼?要不是前兩年,他們的身體不成了,這程子還是滿場院的動物園。」
言罷,輕輕撫了撫縮在自己腿邊的奶花狗——花捲。
花捲是一隻通體奶油白,背上有兩塊醒目大黑斑的公狗,討喜的奶牛配色讓人瞅著就覺得非同一般,現在已經有七歲的高齡了。
它不像平常農家看門護院的犬隻,平日在單家是養尊處優慣了的,渾身上下就連尾巴尖尖翹起的弧度都帶著一份自持的驕傲與慵懶。
別的狗夜裡睡覺最高的待遇就是進牛棚,這還得防著被牛一腳給蹬飛了。
單家的花捲是單琮容從北京的汽車站撿的,因此從血統上來說是比村裡尋常的狗來得尊貴些,是不是北京戶口咱不管,但畢竟怎麼也算條京籍的狗是不。
於是全家人把它當寶貝稀罕著,彷彿單琮容撿回來的不是什麼小動物,而是驚世駭俗的傳世京制古董,這也奠定了花捲在單家擁有上炕資格的基礎。
特別是冬天,一到屋外下雪的季節,燒的熱乎乎的炕上,一準有一個圓溜溜白乎乎的小腦袋從毯子裡鑽出來。
那年冬天,單琮容跟學校提早打了假條回老家過年,漫雪紛飛的車站,因為有先見之明避開了春運的高峰,因此車站顯得人頭寥寥。
單琮容是在車站垃圾桶邊上,一個廢紙殼裡發現小花捲的。濕噠噠的毛不知道是被哪個淘氣的小東西淋了通身的橙子汽水,空了的玻璃瓶還橫躺在紙殼箱的一角。
縮抖成一個球狀,模樣甚是可憐。
按理說空了的玻璃汽水瓶是可以還回去換五毛錢的,但不知是不是主人因為心虛,亦或是急著趕車,連汽水瓶都丟置不要了。
單琮容撿起空玻璃瓶,又拎了小狗的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