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第1/2 頁)
祁震許久沒有睡得這麼沉,醒來的時候,有些恍惚,一時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不過他很快回過神,記起自己是在莊園裡。離開了七年的房間,連自己都覺得陌生。門口窸窸窣窣地響起鎖頭轉動的聲音,這麼早,這麼隨便地進入他的房間的,肯定是他,祁震無奈地彎了彎嘴角,閉上眼睛,卻突然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彷彿這七年來的傷痕全然消退,一切都回到當初內心光滑無虞的時刻。
推門的是徐奚文,穿著一套黑色的純棉寢衣,頭髮有些凌亂,明顯剛剛睡醒的樣子。他看了一眼閉著眼睛的祁震,輕哼一聲,走到窗邊嘩啦一下扯開窗簾,清晨的陽光倏地湧進臥室,周圍立刻升起一種靜謐的暖意。
祁震厭煩地睜開眼睛,與徐奚文沉默地對視片刻,他剛想要說什麼,臉部的肌肉牽動了昨晚的淤傷,疼得忍不住咧嘴。他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光著腳走到穿衣鏡旁邊摸著嘴角不甚明顯的傷痕。徐奚文看著只穿了條內褲的祁震,不禁彎起嘴角:這傢伙還是喜歡裸睡!
祁震貼近鏡子,低聲罵道:“你爺爺的,下手還挺重!”
“你活該。”徐奚文一臉訕笑。
祁震從鏡子裡斜了徐奚文一眼,裹著被子坐在床上。
“和袁莉還聯絡嗎?”徐奚文輕描淡寫地問著,手指纏繞著窗下黑色邊几上玻璃花瓶中有些萎蔫的斑葉玉竹。
“不多,偶爾吧。”
“你什麼時候知道她要結婚的?”徐奚文搜尋著祁震臉上細微的表情,他知道袁莉是他的初戀,兩人雖然交往了兩三年,卻不見得有多麼深的感情。祁震善於演出那些若即若離溫柔霸道的戲碼,把袁莉迷得顛三倒四,可他總覺得,這其中沒有多少真心。
震幽深的眼眸盯著徐奚文,沒有回答。
“你愛她嗎?”徐奚文嘴角撇出一絲笑意,他從心底懷疑祁震是否真正愛過那個女孩。
“什麼是愛?”祁震反問。
徐奚文愣住,愛情對於他來說也只是一個模糊的與婚姻有關的附屬品。他轉身向窗外眺望,庭院裡,清晨的陽光和建築物的陰影把一大片柔毯似的草坪分割成嫩綠和深綠兩種顏色,一個辮梢上綁著蝴蝶結的女孩兒正抱著一大束鮮花走在那片生氣勃勃的嫩綠上,身上披著朝陽的溫暖和明媚,讓他移不開視線。
許久,徐奚文才轉身,“你不是公司的社交工具,不想參加的宴會可以不去。”
“是嗎?”祁震的語氣裡帶著明顯的嘲笑,“我是社交工具,你也這麼覺得?——”
徐奚文十分討厭祁震這種陰陽怪氣的口吻,打斷道:“姑媽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心裡有什麼不痛快大可直說。”
祁震半轉過身,他此刻不想同徐奚文爭辯,兩人沉默著陷入各自的思緒裡。
對於祁震來說,徐敏,只是他名義上的母親。從七歲來到莊園的那年起,她便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對他的學業也頗為嚴厲,但從沒有像一個真正的母親一樣給予他最渴望的寵愛。他一直以為她的冷漠是因為自己並不是她親生的緣故,所以百般努力,以期望得到她的垂憐。然而直到了解所有的往事,他才明白自己不過是夾在兩個家族之間平衡利益的籌碼,明白徐敏對自己悉心調教背後的用意,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可笑。他不喜歡徐奚文,儘管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之間的感情如兄弟一般,他甚至一度以為他們是世界上最親近的搭檔,可當他了解一切之後,這關係在他心裡變成了一根刺。祁震原本對這個灑脫放肆的傢伙有種特別的嫉妒,因為徐敏真心疼愛著他,對他的信任和依賴是自己從不曾得到過的。而現在,祁震心裡多了一重隱憂,徐奚文太瞭解他了,如果他是可以被取代的,那麼徐奚文就是最佳人選。
徐奚文很厭惡祁震這種沉默,他們曾經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