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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舍看不懂船圖，又是連夜趕路，此時已經乏得不行，看張老爺子一時半會注意不到他，便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去，打了個哈欠，強撐著精神盯著跳躍的燭火，盯著盯著就窩在椅子裡睡過去了。

第二日江舍是被張老爺子叫醒的，張老爺子看上去已經休息睡醒又洗漱過了，換了身衣服，精神也比昨天晚上江舍見到他時好了不少。

&ldo;江家小子，你過來看。&rdo;張老爺子喚道。

江舍便站到了那張書桌旁邊。

&ldo;這張船圖一共被分成了十五份，其中八份是一半船身，七份是細節設計。&rdo;他說完，一抬頭就看見江舍一副懵懂神情，氣得吹了吹鬍子，擺手道，&ldo;算了，那些說了你也不懂，我就直接告訴你，我沒法補全這半張船圖，即使勉強補全了，造出船來，也無法下水。&rdo;

江舍眼珠轉了轉，想到分別之前表哥說的話，便道：&ldo;補不全也無礙，我還想拜託張老爺子另外一件事。你看這張船圖，可能造假嗎?&rdo;

張老爺子忍不住多看了這後生幾眼，彷彿頭一次看見他一樣，看得江舍頗不自在，手中摺扇開了又合，左看右看，就是不和張老爺子的目光對上。

&ldo;可以。&rdo;張老爺子點了點頭，&ldo;說吧，有什麼具體要求?&rdo;

&ldo;即使是拿去和原圖拼上，造出來的船也無法下水，不要能讓人輕易看出來這半張圖紙是造假的。&rdo;

張老爺子點了點頭，道：&ldo;行，交給我吧。&rdo;他打量了江舍幾眼，作出嫌棄狀，&ldo;你看看你，幾天沒修整了，去找錢杞帶你去休息吧。&rdo;

&ldo;那晚輩就先告退了，老爺子辛苦。&rdo;江舍一貫是討老人喜歡的，此時也自然不會分不清好賴話，做周全了禮數才退出了房間。他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門外一隻圓乎乎的短尾山雀棲在一枝還未開花的寒梅上，正歪著腦袋，用兩顆亮晶晶的圓不溜秋的小豆眼瞅他，看見江舍看過來，蹦躂了兩下，啾啾叫了兩聲。江舍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來，用手指逗了逗這隻親人的雀，想：&ldo;無論如何，事情還不到最遭的時候，也不會有機會變得更糟了，不是嗎?&rdo;

另一邊，漕幫的船隊昨夜裡就起了錨離開了金陵。第二天卻在金陵北方的不遠處的仙人橋又入了港，把魚娘船重新檢修了一遍。張光明濕淋淋地順著繩索爬上了船，張磊落眼巴巴守在欄杆旁邊，拉了他哥最後一把，把人拽到了甲板上。張光明把裝著工具的褡褳從肩上摘了下來，遞給了張磊落，接過了張磊落遞過來的毛巾，抹了把臉上的水，甩了下頭，說道:&ldo;沒事了，船底有一處釘子鬆了，有點漏水，我給重新釘進去了。去通知趙老三起錨開船吧。我去跟幫主匯報一聲，下午回屋歇會兒。&rdo;

&ldo;好，哥你下午好好休息，我晚飯時去叫你，&rdo;

張光明點了點頭，走進船艙裡去了。這兩兄弟雖然長相一模一樣，只有身上的胎記不一樣，兩個人站在一起時，卻是誰也不會認錯人。老二張光明雖然身量比老三張磊落稍稍高一點，卻總是習慣稍稍弓著背，臉上帶著長年沉默寡言的人特有的那種木訥神情，無論什麼時候都顯得無精打採，老三卻總是昂著頭，挺著背，帶著少年人的神氣，眼珠子不老實地一轉，就能讓人一眼看出來他身上那股機靈勁。張家老大夭折得早，這一代就只有這兩個兒子，雖然兄弟倆性格南轅北轍，從小到大關係卻好得很。老二作為張家這一代實際上的長子，很是寵著張磊落這個弟弟，小時候沒少替他弟背黑鍋捱打。張磊落也一向依賴他這個哥哥，什麼心裡話都願意跟他哥說，他哥說一句話比爹孃十句話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