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至樂(下)(第2/6 頁)
羅彬瀚低頭瞧瞧她,又瞧瞧手裡的鳥骨頭。“我在跟它說話。”
“骨頭不會說話。它是死的。”
“你怎麼知道它不會?”羅彬瀚說,“它只是不和你說話而已。”
他的回答把這小丫頭困住了。她那兩道粗黑濃密的眉毛皺著,眼睛裡閃爍著不服氣的神色。對自己的常識她是很有信心的,只是還不懂得如何應對成年人的狡辯。這部分技能多少要依靠經驗。
她沒有就此走開,而是繼續站在那兒思考。或許是好勝心使她忘記了應該提防生人,非得在這個問題上找出破綻不可。“那你和它說了什麼?”她氣勢洶洶地問。
“我在問它到底是怎麼死的。”羅彬瀚說,“是自己孤獨終老的呢?還是生下來就被父母丟棄了呢?”
手機在他口袋中輕震。李理定然覺得他這麼對小孩說話太欠風度,可站在他眼前的這個小鬼——這麼點工夫裡他已經把她的名字忘了個精光,因為她實在沒有半點馮芻星的影貌——根本不在乎他那句刻毒的問話。她也許尚不知情,全副心思就想著鳥骨頭如何說話的事。“它回答你了嗎?”她挑釁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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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它不喜歡說這個。”
“我都跟你講了,骨頭不會說話。”
“可它告訴了我別的事。”羅彬瀚說,“骨頭不跟你講話,因為你只會在餐桌上看見它們。它憑什麼跟吃了自己的人說話呢?像我手裡這個就不一樣了。反正我不是本地人,它知道我跟它一定不會有什麼過節,沒人的時候就願意跟我說話。它雖然不肯提自己是怎麼死的,卻談了很多死後的事:在它死以後,靈魂就離開了身體,骨頭雖然還在這兒,精神已經去了別的地方。那個地方不像我們說的閻羅殿——讓一隻死鳥去對著穿官服的閻王下跪磕頭,難道你不覺得好笑?它死後去的地方就是它這種鳥會喜歡的地方,而且日子比它活著的時候好;它在那裡不受身體羈絆,不會變老,也不會生病,不用煩心食物的事,也沒有野貓野狗去打它的主意。它住在那裡再安逸也沒有,根本不想回到我們這個地方來。”
女孩抬頭望著他,臉上是一種專心致志的思慮般的表情。這是她露面以來首次流露出某種與眾不同的品質,但也可能是他先入為主的錯覺。他在試圖從她身上找到那些他認為神童該有的表現,可其實他對天才和孩子都懂得很少,因此倒不如說,他在找她和某些熟人的相似點。
“它都已經不在這裡了。”她說,“那怎麼還能跟你說話?”
羅彬瀚把那顆荔枝大小的骨頭握在掌心:“因為我有這個。它原本是不願意回來的,可我有它的骨頭,它就是死了也要繼續受打擾。我對著它的舊軀體不停發問,把它煩得受不了了,所以就回來叫我住手。”
“你要把它放回去嗎?”
“我還沒想好。”羅彬瀚說。他用餘光瞥見木板橋邊的阿茲貓正把手扶在耳邊,似乎正在戴微型耳機。“換成你會放回去嗎?”
他預期將得到某種帶有譴責意味的答覆,就像俞曉絨或羅驕天在六歲時會可能會說出來的答案,叫他別再折騰可憐的鳥。但他眼前這一位卻毫不拖泥帶水地說:“不放。”
羅彬瀚微微彎下腰,低頭湊近她問:“為什麼?它可不想留在這裡。”
“它知道那麼多秘密,要讓它吐乾淨。”
“它知道什麼?這東西不過就是一隻鳥啊。”羅彬瀚提醒道,“它只知道自己死後的事情,別的都一竅不通。你指望從它那裡知道什麼?”
“萬一我也會死呢?”女孩沉著地反問。
起初,羅彬瀚有點不明白,只能和那雙極有野性的眼睛靜靜對視,然後他終於想起六歲小孩會如何看待死亡:那是隻發生在別人身上的倒黴事。俞曉絨以為死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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