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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善建道:「你們漢人,就是這點迂腐。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從一而終?二嫁三嫁,便不是好女人了?我們鮮卑兒女,可不興這些。既然貌合神離,不如早早各覓良緣,省得浪費彼此時間。先□□也曾言,我們鮮卑八族的貴女,由他們各自擇婿,父母也不得過於干涉。」
高兆賠笑稱是。
元善建沉默地望著漆黑的山頭,半晌,忽然冷笑了一聲:「這男男女女間的事,確也沒有完全佇定的。誰笑到最後,誰知道呢?得了東邊,失了西邊,怕是要悔青了腸子。有些人啊,太過自負,卻不知收之桑榆卻失了東隅。」
高兆自然知曉他言之所指,卻也知皇帝多少含了絲嫉恨的心意在裡面。昔年帝後何等恩愛,如今徒留皇帝一人在世,誰又知曉這權傾天下的帝王午夜夢回時又是何等孤寂。他的枕畔是否也偶爾會被淚水浸濕?
秋姜第二日起來,渾身都有些痠痛,伸了個懶腰方緩解了些。出門便撞上林瑜之,他吃了一驚,手裡的羹湯碰翻在地上,手心紅一片。
秋姜嚇了一跳,忙抽了自己的帕子給他:「你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林瑜之神色躲閃,側過頭不去看她的臉色:「……沒什麼,許是連日奔波吧。」
秋姜笑道:「注意休息,可別累垮了。」
他微微點頭,卻並不抬頭望他。秋姜雖覺得他奇怪,倒也沒有多想。早膳吃了些山雞肉,又喝了點野菜湯,便再也吃不下了。她問隨行的衛士,卻無一人知道林瑜之去了哪裡。
到了卯時,隊伍拔營,林瑜之卻回來了。秋姜滿肚子疑惑,卻被他搶了話頭:「走,我帶你去見幾個人。」
秋姜帶著滿腹疑問跟上他的腳步。
後面是處空地,花木稀疏,一輛馬車拴在一棵槐樹下。那馬兒沒精打采地躬著身,踢著蹄,哼哧哼哧搖尾。秋姜回頭看了看他,他笑著伸長右手,為她指引:「三娘子請。」
秋姜更是疑惑,馬上卻有人耐不住性子掀開藍布緞簾跳下來,一頭扎到她懷裡:「娘子,阿桃好想你。」把個腦袋全在她懷裡蹭。
秋姜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抬手推開她:「小豬拱食呢你?想我?不知道那會兒誰逃地最迅速,論誰也比不上你孫桃啊。」
孫桃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娘子……」
秋姜見她衣著鄙陋,臉上灰一塊黑一塊,又心有不忍,面上卻虎著,鐵面無情、看著冷清,把個小丫鬟嚇得淚眼汪汪,攪著帕子在那委屈個不停,啜泣個不已。
車上有人打起了帷幔,輕輕笑著走下來:「娘子別逗阿桃了,小丫頭這些日子確實吃了不少苦,晚上做夢都叫著三娘子的名兒呢。」
秋姜見到青鸞,心裡定了一定,轉頭對孫桃嗤了聲:「沒出息。」
孫桃纏著帕子輕輕一哼,跺腳轉身,留給她一個屁股。
「還耍起性子來了?」秋姜抓了她一個丫髻,拉一拉,扯一扯,逼得小丫鬟回身怒瞪她,「娘子欺負人!」
秋姜「嗯」了聲,意態閒適,坦蕩自若。
孫桃撅起嘴,氣得把帕子丟她身上,一跺腳躲到了青鸞身後。
秋姜嫌惡地提著那擦滿鼻涕眼淚的帕子,拈起一角給青鸞。青鸞側身躲一邊,清咳一聲不作答。孫桃又瞪她,大眼瞪小眼,秋姜笑眯眯,動作不變,二人就這麼僵持了。最後還是錦書下車,將那帕子接過來,疊起來放到袖子裡,溫聲道:「洗洗就好了。」
「你就一直慣著她吧。等哪天成親生娃了,沒準兒還得幫她換尿布。」
錦書面上一紅,孫桃卻大叫道:「娘子好沒羞啊!」
秋姜和青鸞對了個眼色,笑道:「誰沒羞沒燥,誰心裡有數。左右我和青鸞是不會讓別人給自己洗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