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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飛雪,視野所及,皆茫茫一片,軒車行來更為艱難。原本幾日的路程,硬是拖了半月。秋姜住不慣帳篷,披了紫色的貂裘便踱出來。皂靴踏入雪地裡,一路走來,只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前方湖畔有冰凍的溪流,澄亮如明鏡,秋姜見了欣喜,快走幾步過去,望著凝滯不動的水中草和嶙峋怪石,不覺彎下腰去。
腰折一半,她驀然停住,眉梢一挑,下一刻身形如離弦之箭般側偏到一旁,身側佩劍隨之出鞘,攜著三尺青峰銳芒迅疾而去。對方似是不料她出手如此之快,倒退幾步,抬手格擋,順著她的手肘滑到她的手腕,倏然扣住。
秋姜抬頭一望,見到風雪中此人白淨含笑的面孔,也笑了,收了劍快走兩步,一拍他的肩膀:「怎麼是你?站我身後也不開口,我以為是猛獸呢。」
「大冬天的,哪裡來的猛獸?」林瑜之失笑。
秋姜道:「別掉以輕心,我聽聞這地方有雪狼。」
林瑜之奇道:「竟有這樣納罕的事?」
秋姜笑道:「你不知曉了吧?」
他配合地點點頭,果然見到她滿足的笑容,心裡也泛起絲絲暖意。陪她走了兩步,她忽然回頭問他:「今日不用當差嗎?」
「不是我當值。」
「你倒清閒。」秋姜道,側頭笑了笑,慢慢地笑容又隱匿在嘴角。
林瑜之想了想,還是試探地輕聲問道:「怎麼了?」
秋姜從未注意,他在自己面前,微笑下竟是這樣忐忑謹慎的心理——她沒有看他,只是望著遠處的湖面笑了笑:「這話我只與你說,我想檀郎了。」
「……」
「陛下猜忌他,京都更是遍地侯官耳目,我不敢給他寫信,也怕打擾到他。我想,他剛剛收復豫州,如今是一府都督,要平定叛亂,又要整飭軍隊,想必一定有不少為難的事情,我不能給他添亂了……但是,我著實是想他,日日都想,夜夜都夢到。」
她每說一句,林瑜之的心就痛一分。但是,他無法坦言,更不能對她表露心跡。她愛李元曄,那樣深愛,日思夜想,每一日都成了煎熬。一個是宿居隴西的貴胄君侯、天之驕子,一個是陳郡謝氏清高傲岸的女郎,他們註定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她不將其他任何男子放在眼裡,對他們不假辭色,只因為他足夠優秀,只有他能配得上她。
他是如此地厭惡李元曄,又是如此地嫉妒他。出身、地位、才學,他什麼都有了,他還有一個別人永遠也得不到的謝三娘。
他每每想要對她坦白,話又憋在心口難開。他比誰都清楚,除了拒絕,沒有別的答案。很可能,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宿命註定了他比李元曄更晚認識謝秋姜,註定了他出身吳郡張氏卻又沒落蒙塵,註定了他遁入佛門又重回俗世。他成不了菩提子,他只能做林瑜之。
謝秋姜仍在喃喃自語,全然忘我地沉浸在對李元曄的思念中,沒注意到身旁還有一個專注地望著她的林瑜之。
雪停了,秋姜回去御帳內輪值。黃福泉在外盤桓許久,見了她如遇救星,過來拉上她就往裡推:「去哪了?快進去吧,都叫了好多次了,旁人誰也不讓近身。」
秋姜一個踉蹌跌進帳內,正是頭暈目眩,一雙玄色繡雲錦紋的皂靴堪堪停住到她面前。頭頂有人笑道:「陛下,這是隨侍的婢子?怎麼如此毛躁?」接著話音的是斜伸下來的一隻手,意態閒適,頗有些懶怠和不經意。
秋姜忙起身,低頭退到一旁:「多謝尊駕。」卻並未搭手於他。
這人笑了笑,揭開簾子踏了出去。秋姜這才抬頭,卻已經看不到他的背影了,只有簾子還在不住搖晃。身後皇帝道:「去哪兒了?」
秋姜忙收住心神,垂首上前。
皇帝掀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