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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秋實出來後,徐明海又領著人,一路雄赳赳氣昂昂回到了大雜院裡。他本來預備拿出大人的派頭催促秋實洗手洗臉刷牙。可沒想到對方非常自覺,態度端正動作標準,一丁點讓別人狐假虎威的餘地都沒留。
最後,徐明海只好雞蛋裡挑骨頭,非說秋實從周鶯鶯包裡翻出來的兒童雪花膏是假冒偽劣產品。扭頭便從自己屋裡拿了瓶印著個側臉托腮小女孩的「鬱美淨」來。
這玩意徐明海平時根本懶得用,一般只有被李艷東盯著的時候,才貓蓋屎似的糊弄一下。他擰開蓋子非常慷慨地?了一坨,仔細地把這香噴噴的膏狀物抹在了對方臉上,連脖子都沒放過。
此刻,秋實乖巧配合的樣子和他昨天咬人時的狠勁兒判若兩人。甚至讓徐明海忍不住懷疑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吃多了腦補出來的。
而在被徐明海塗塗抹抹的過程中,秋實則近距離看清了自己留在對方虎口處上的「傑作」,粒粒分明的牙印上面已經結了暗紅色的痂,顯得驚心動魄。
「幹嘛?」徐明海留意到了秋實的目光,頓時警覺起來,「別惦記再趁我不注意給我一口啊!我今兒可沒招你。」
秋實跟自己較了半天勁,最後別彆扭扭地小聲說:「我不是成心的,對不起。」
「你不是成心都咬成這樣了,要是成心的還不得把我手咬斷了啊?」徐明海沒心沒肺,哈哈大笑起來。
隨後他就看見對方紅了臉,忙改了口:「嗨!我這逗你呢,小意思,早不疼了。乾爹說咱倆這叫不打不相識。」
徐明海自行消化了手上殘存的鬱美淨,然後把擱在爐臺上保溫的粥和油餅重新端回到了桌子上,隨即發出指令,「開搓!」
徐明海這個開朗不記仇的性子讓秋實覺得親近了些。他於是坐到椅子上,拿起勺子來一口口喝起了又甜又稠的臘八粥。
徐明海秉持著幹一行愛一行的敬業精神,很想要把這個「哄孩子」的工作繼續下去。可無奈這個新來的弟弟實在不需要費心去哄,讓他整個兒一英雄無用武之地。
於是徐明海便單肘橫在桌上,下巴頦墊著小臂。看著對面的人就地取材,自顧自地念叨上了:「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兒就是年。臘八兒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徐明海靠著一嘴衚衕裡養出來的京片子,愣是把這首民謠念得四兩撥千斤,聽上去很有種悠然自得的調皮腔調。
此刻,鮮嫩的冬日暖陽從窗子裡照來,細碎的塵埃配合爐膛裡傳出的噼啪聲,有生命般在倆人的頭頂上方賣力跳躍。
秋實看著徐明海,一面喝粥一面在心裡不由自主也跟著一起默唸這首童謠。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殺年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玩一宿兒,大年初滿街走……」
徐明海看著對方不錯眼珠地盯著自己還輕輕地點著頭,心裡頓時蕩漾起一股難以形容的滿足。一是他想原來哄孩子這事兒這麼讓人有成就感;二是他覺得「果子」比別人家的弟弟都順眼——茲要他別咬人。
而徐明海不知道的是,此刻距離李艷東打上門來,還有不到十分鐘。
第5章 嗝兒屁著涼大海棠
就這樣,徐明海滔滔不絕,搜腸刮肚地把各種童謠俏皮話從傳統風俗民情一直延伸到了內部家庭矛盾。
「鐵蠶豆,大把抓,娶了媳婦兒忘了媽……」
話音未落,李艷東橫眉倒豎的大臉盤子陡然就出現在了窗戶外面。隨之而來的叫罵聲差點把玻璃震碎了。
「小兔崽子!敢情你在這兒呢!」
徐明海嚇得直接從凳子上出溜了下去,然後當機立斷一不做二不休翻身就把門上插銷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