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流(第1/2 頁)
好一個天非盡善,人無盡美。
“祖母之見,恕我不能認同。”裴姝眉尖輕蹙,一斂平和,
“見小惡而不除,致人積小惡而成大惡者,自詡寬容者,其無罪乎?”
王氏一改慈祥,冷冷呵了聲,面上帶了幾分慍色:“怎麼,女君認為老身也有罪?”
“祖母言重了,子不言父之過,您是長輩。”裴姝聲音裡透出一絲涼薄的寒意,
“孫女不過是無法眼看著您因一時心軟,而走了歧路,此為大不孝。”
“何為歧路?”王氏一口氣哽住,眉眼壓沉道,
“你言下之意不就是在指責我徇私縱容,帶歪府中風氣,你是何意思,打量我不明白嗎?”
裴姝涼聲道:“豈敢。”
“我看你敢得很。”王氏把青瓷茶碗放到檀几上,發出一聲清脆聲響:“女君是執意要駁了老身的面兒?”
到底是當了幾十年主母的人,一個不甚刻意的舉動,壓迫感便撲面而來。
裴姝直視著面龐掛怒的老太君,目光寸步不退,
“祖母所說的天非盡善,人無盡美,我依稀記得是出自聖賢書卷一。那祖母應當讀到過,同一本聖賢書,卷五有言,君不正臣譎,君之過也。上無私下讜,上之功也。”
一向穩得住事兒的王氏都要被她氣笑了,這是繞著彎的貶她立身不正,誇自己無私呢。
裴姝再開口時,彷彿利劍出鞘:“孫女既擔著主君位,代表的就是一整個族群的利益,大到所做的每一項決策,小到處理家務瑣事,都該秉持一個立身正。”
“哪怕是處置區區一僕從。”
“祖母切莫小視,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祖母也不希望您這壽安堂成為堤潰之始吧。”
幾頂大帽子扣下來,幾乎沒再給王氏說話的餘地。
王氏半晌說不出話來,極度難堪中又奇異地帶著些許欣慰。
心中不免感喟,她這個嫡孫女實足聰慧,處世滴水不漏,有理有據讓人無從辯駁。
裴姝可太知道懾三分威,緩一分情的道理,一番暢所欲言之後,立即軟了神色,嗓音柔和的如春風拂面,
“非是孫女執意要惹您不快,自古女子難為,您得體諒體諒孫女初掌權的難處不是。”
”祖母又何必為著一使喚丫頭傷及您我祖孫情分,那珠翠不過是伶俐可心了點,您身份尊貴無匹,孫女不信偌大一帝京,還尋不來幾個可心人兒。”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個不行,換一個就是,孫女保管換到你滿意為止。”這是裴姝還她的那一線敬重。
臺階給了,要不要順梯下來,端看王氏如何忖量。
表面王氏是在保珠翠,實際上她要保的,她要爭的,是自身的威信和體面。
平靜水面之下全是刀光劍影的權威之爭。
如若裴姝動不了珠翠,意味著在向外傳遞出一個訊息
——在裴府,壽安堂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便是女君對上老夫人,也要退舍三尺。
反之亦然。
良久的沉思過後,王氏提眉看裴姝一眼,繞了繞手中的佛珠說,
“楚先生將你教養的極好,”只可惜你終是女兒身,家主爵位理應由嫡孫繼承。
上了年紀,說了會兒話,就有些疲累,王氏揉揉眉心言睏乏。
裴姝將人攙進內室後,才離開了壽安堂。
走時並未當場提走珠翠,話已說到明處,王氏自會遣人送來,此般又挽了幾分尊,當真是妥帖。
裴姝前腳一走,王氏身邊的朱嬤嬤就躡手躡腳走去床榻邊一陣耳語。
王氏半闔著眼聽她說完,神情複雜地擺擺手。
還真是不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