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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沒說啥嗎?”丁豆娘聽她這樣稱呼自己兒媳,心裡極不樂意,卻不好說什麼。
“能說啥?她本來就沒規沒矩,自從我那孫兒不見了,兒子又遇了事,她眼裡就更沒有我們兩個老東西了。說走就走,說來就來。我那丈夫臥在病床上,連湯水都喝不上她的一口。她死了,也是報應。官府讓我去認屍,過了幾天,又讓我去把屍首領回來。我連柴棍都抱不了幾根,哪裡背得動屍首?就是揹回來,也沒處放,沒錢燒。官府卻派了輛太平車,強送了回來。如今停在這屋裡幾天了,都已經臭了。這死娼婦生時磋磨我,死了又在這裡熬煎我。我這是造了哪輩子的孽喲!”老婦人說著哭起來。
丁豆娘心裡一陣悲辛,卻不知道該勸些什麼。以自己的財力,實在幫不了她。不過,她忽然想到,當今官家幾年前開設了漏澤園,專門收殮窮苦人戶無力安葬的屍首。回去可以跟丈夫說說,幫著尋些人手,把董嫂的屍首運去漏澤園。
她剛要開口,那老婦人忽然嘆了一聲:“她做了一場我家媳婦,只積了一件德,認得了那個雲夫人。我那兒子在牢裡,多虧雲夫人前一陣又託人,又使錢,打點了那些獄頭獄卒,我兒子才少受了些苦楚。雲夫人昨天也來了,留了些錢給我,還說死娼婦的屍首她來出錢安埋。今天就叫人來。我從早一直等著,到這時了,都還沒——”
正說著,有人敲門,老婦忙過去開了門,一個男子的聲音:“你家媳婦的屍首在哪裡?雲夫人讓我們來抬去安葬。”
第十五章 臭床、爛醉
貴而不驕,勝而不逸,賢而能下,剛而能忍之謂禮將。
——《武經總要》
石守威直睡到天大亮才醒來。
鼻子先嗅到一股濃重羶臭,睜眼一看,被褥枕頭上都是厚厚一層黑油垢,不積三五年,到不得這地步。他忙一把掀掉被子,跳下了那張吱嘎亂響的小破木床,推門出去,對著小庭中的花木大大呼吸了幾口,才透過氣來。
他心裡一陣懊惱,好好的閒暇不消受,跑到這髒臭客店來受罪。可再一想,連著兩次受梁興折辱後,營裡那班朋友看他時,眼神多少都有些不一樣了。自己辛苦樹的威望,被梁興輕易搶了去,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得討回來。一直尋不到合適時機,如今梁興自己把短處送過來,這時不用力揪住,還等啥時候?男兒大丈夫,受這一點腌臢臭氣算得了什麼?
他正在盤算,店裡那個尖頭細眼的夥計走了過來,賠著笑問候:“軍爺起來了?洗臉水在那邊水缸裡打,木盆就在水缸邊。”
“你家被褥多少年沒洗過?”
“嘿嘿,我家雖算不得乾淨,可房費卻比其他家少許多呢。您住的這樣的房間,別家一晚至少得一百文錢,我家才七十文。”
“這狗窩不如的腌臢地兒,一晚還要七十文?!”石守威瞪著眼叫起來,他一個月俸錢也才三貫錢。
夥計被他嚇到,乾笑了兩下,要逃。
“你莫走!你叫啥名字?”
“賈小六。”
“六蛋子,給梁爺我把洗臉水打過來,梁爺我從不洗冷水臉,給我兌得溫溫的,不許燙手,更不許涼了。再找張乾淨帕子,帕子上若見一點油汙,我就只付一半房錢。”石守威順口給自己改了假姓。
賈小六被唬到,忙去庭院角上打了一盆涼水過來,放到庭中一個石臺上,說了聲“軍爺稍等”,又飛快跑到前頭。半晌,提了一壺熱水,拿著塊雪白的帕子,快步回來。先將熱水倒到盆裡,邊倒邊伸手指在水裡試溫:“軍爺,您自己試試,這水溫還合適嗎?”
“你家白收了我許多錢,卻連溫溫的水該多溫都不知道,還要我教?”
賈小六被唬得臉煞白,又連試了幾回,才小心說:“軍爺,這水溫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