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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兵士嘆了口氣道：&ldo;唉，按兵不動了許久，終於決定拔軍出了於闐的西城，卻又是個按兵不動，若是再不能說點頑笑話，可真要悶死了。&rdo;

老兵士嘿嘿一笑，隨即繃了臉色啐了他一口罵道：&ldo;沒心肝的小畜生，你知道什麼，按兵不動好歹得個太平，你頭回上戰場麼。還說嘴呢，上次那打仗的鼓一敲起來，屎都給你嚇出來了，在這兒又充什麼英雄好漢。&rdo;

那年輕兵士聽了這話立刻漲紅了臉，張了張口卻沒法子辯駁。想來這事令他十分恥辱，過了半晌，他恨恨地道：&ldo;倘若這次再像上次那樣，我就永遠不回家看我阿母了。&rdo;

來使在一旁笑著打圓場道：&ldo;小兄弟何必說這樣的話，聖人治國亦有三懼，何況你我。&rdo;

&ldo;哦?&rdo;那年輕兵士很是好奇地道，&ldo;咱們聖人也會怕打仗麼?&rdo;

那來使本是信口安撫，不想這年輕兵士當真是沒讀過書的白丁，不解他所說的三懼乃是&ldo;一曰處尊位而恐不聞其過，二曰得志而恐驕，三曰聞天下之至道而恐不能行&rdo;的明王三懼，而非兵士所以為的懼戰，卻也不便開口糾正，便只向那兵士笑了笑，然後隨那老兵士立在帳前等著高嶠回來。

可他最終也沒等到高嶠回來。

【拾玖】惟見青陵臺

居攝二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西城內的吐蕃人已到了殺馬的地步。這件事一開始覺出不對的是李禤，但正因如此才無人在意。吐蕃軍隊自來便不善守城，原本欽陵做出攻佔西城的決定是因軍中已無糧與楚軍相抗，圍不得也撤不得，故而甫一見楚軍出城便立時進城，原想著進城劫掠糧草後再出來，卻不想李祁先一步看穿了他的底細，敢於放棄輜重輕騎堵擊卻又圍而不攻。事到如今大勢已去，欽陵在城東望著在屠刀落下之前哀哀嘶鳴的瘦馬，他竟忽然有些心軟。

&ldo;這馬是我阿姆餵大的。&rdo;那落下屠刀的吐蕃士兵大笑了一聲，對同伴道，&ldo;希望回去的時候阿姆不要罵我，我也不想的。&rdo;

&ldo;能回去再說吧，你要是下不了手，等回去我就給你獵一隻狐狸，把它的尾巴掛在你的帳篷外。&rdo;他的同伴笑著打趣他。

兩人說著，面上露出愉快的笑，然後在看見站在不遠處的欽陵時停下了笑聲，殺馬人轉口道：&ldo;這馬肉會送到於闐王宮嗎?&rdo;

他的同伴聳了聳肩：&ldo;當然。&rdo;

然後兩人無聲地收拾那匹死馬，欽陵眼中有怒意積聚，卻驀然轉身離去。

被楚軍圍困日久，吐蕃士卒漸漸開始遷怒於城中的於闐人和楚朝人，原本只是搶劫糧草，後來便開始姦淫擄掠無所不為，倒也不是為著緩解目前的困境，只因滿腔戾氣無處發洩。而身為楚朝公主的李禤亦難逃劫數，欽陵部下多次要求處死這個楚朝嫁來的公主，皆被他強行按了下去。欽陵無視了部下的又一次暗潮洶湧地躁動後，忽然想再看一眼李禤。

欽陵回到於闐王宮內李禤所住的房舍，看見李禤的侍女槐綠正在澆花，而李禤歪在榻上翻著一冊漢人史書。他不由屏住了呼吸，忽然一拳狠狠地錘在牆壁上，那一拳的力道極重以至鮮血迸出，李禤不由吃了一驚，放下書冊便立時起身想近前檢視，卻因身子虛弱而晃了一晃復又坐了回去。槐綠連忙停下工作上前扶住她，語中帶泣：&ldo;末蒙千萬保重身子，再多進些吃食罷。&rdo;

&ldo;便如此，外間尚不知傳到什麼地步，倘若依你所言，不久當如何?&rdo;李禤嘆了口氣，也不去管欽陵的傷了，只向他搖了搖頭道，&ldo;如今這情形，咱們是要輸了罷。&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