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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一生一世,為何竟是如此的短暫,短暫到令他猝不及防。
他的笑笑告訴他,她愛他,她願意嫁給他。
可是……她竟然在自己的面前掉下了護城河!他竟然眼睜睜看著他的笑笑被那湍急的河水衝得無影無蹤!
殺紅了雙眼,董卓瘋了一般,數百名黑衣人瞬間橫屍當場,慘叫聲、呻吟聲交織了一個修羅地獄。
地獄又何妨!他董卓的人生,本就是一場災難。
許久許久,四周,終於安靜了下來……
“大人……”樊稠站在他身後,低低地開口。
董卓未出聲,凌亂的長髮擋住了他陰鷙的雙眼,那雙微褐的眼中,連最後一抹溫情都消失殆盡。踩著一路的狼藉,一路的殘肢,一路的血腥,他緩緩回房。
腳步微頓,他站在門口,仰頭看向新房。刺入雙目的,是門上所貼的一對紅色的奇怪圖案。
那是笑笑親手剪來貼在門上的。笑笑說,那叫紅雙喜,在她的家鄉大婚時一定要有。
象徵著喜慶,雙雙對對,永不分離。
“雙雙對對,永不分離……”寬厚的雙肩微微抖動,董卓垂下頭,低低地笑,那笑聲卻是如哭一般悲愴。
驀然抬手,狠狠一把撕下門上的紅色雙喜,董卓將它揉作一團,擲於地上。昨日此時,他鬆開笑笑的手,說,“明日見”。
若知那“明日”是今天這結局,他,決不會鬆開她的手。
大步走入新房,新房內,是滿目的紅。紅色的新床,紅色的綢被……那般的喜慶,喜慶得諷刺呢。
腳步微微凝窒,董卓看著新房內華麗的銅鏡。
銅鏡裡那個男人,一身狼狽。紅色的喜服上處處皆是濡溼,只是不知道那是護城河的河水,還是……死在他手下的冤魂。
青白的面色彷彿一具死屍,臉上斑斑點點,盡是暗紅的血跡,……如屠夫一般。
這是笑笑的新房呢,如此汙穢的他,踏進這裡,是褻瀆。因為笑笑,不喜歡他殺人。
微微抿唇,他轉身離開,眼角的餘光卻是突然注意到了桌上那一隻孤零零的碗。那是……“餃子”?
餃子……她,是這麼說的吧?
“這是生的,生的!意為‘生子’的意思,討個吉利。”
“說好啊,要計劃生育,我只生一個,絕沒有二胎,產後保持身材很費勁的。”笑笑帶笑的聲音如天籟一般,冷不丁在耳邊響起。
董卓微微眯眼,看著碗內的餃子,一隻只皆是圓圓彎彎,如笑口一般。
笑?笑什麼?
陰沉著面容,他狠狠揮手,碗一下子被掃落在地,碎成幾瓣,餃子全都滾落出來,靜靜地躺在地上,仍是笑。
董卓定定地看著滾落在腳邊的餃子,突然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個雪天,那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娃。如藕一般潔白粉嫩的小手緊緊地攀著他,她對他笑。
她居然對他笑呢。
從懂事起,他便知道,他是天煞孤星,他是不祥之人,他剋死了自己所有的親人。
所有的人都對他又厭又懼,從沒有人願意給他一個笑臉。
……連村頭的那隻瘌皮狗看到他,都要繞路走,當真是狗眼看人低。
那樣年幼的他,便已知道自己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存在,即使自己突然消失不見,也不會有人尋找,也不會有人心痛,甚至……他們或許會額手稱慶。
因為,他是天煞孤星。
而她,是第一個對她笑的人。
她,是天底下對他最好的人。
所有的人都以為是他在照顧著笑笑,殊不知,笑笑才是他的存在。他依賴笑笑,唯有寵著她,護著她,董卓才能感覺自己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