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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福惠正在堂屋裡描眉，見鏡中打照出兒子傾斜的身子，皺起眉頭道：&ldo;小搗蛋兒，你哪日可以給我安生呆一會。&rdo;

手卻空不出來，妝容還沒畫好。

秀荷便把筷子一擱，出去牽穎兒進來。

穎兒回頭看了眼空空的門檻，失落地仰著小腦袋：&ldo;三叔又不要我們了，不要小嬸嬸了。&rdo;

秀荷亦回頭看了眼空空的門檻，颳了刮穎兒粉嫩的小臉蛋：&ldo;不要就不要，等他回來呀，我們不理他。&rdo;

適才歸家途中，一路從金織橋頭走到橋尾，未到橋頭時以為到了橋頭能看到他，走到橋頭沒有，又只當他壞，會不會故意藏在橋尾逗她驚喜。仍然還是不見。不曉得他路上到底怎樣耽擱，連個口信兒也無。恨也擔心。掩藏起眼中一抹失落，替穎兒拭淨手心的濕涼。

穎兒卯著小嘴兒撒嬌：&ldo;可我想，我想聽三叔講武松打虎。&rdo;

&ldo;等他回來啊，你又怕他管你了，回回都這樣。&rdo;福惠回頭笑嗔了一眼。二少爺去得早，當初若不是懷著穎兒，她險些烈性子剎不住緊跟著他去了。如今穎兒就是她的命根子。

&ldo;我喜歡三叔管我。&rdo;穎兒沒骨頭的說。

福惠懶得理他，叫秀荷幫著看看眉毛畫得怎麼樣。

本就活潑熱鬧，生得也圓潤討喜，不過才二十二上下的年紀，打扮起來還是一朵花。秀荷笑盈盈的說好看。

大嫂雲英佯作嗔怪的語氣：&ldo;就咱們家這一院子的女人，天黑了你還打扮給誰看呀？憑白浪費胭脂黛筆。&rdo;

福惠撫著花，不服氣：&ldo;不興得寡婦打扮吶，自己看不行？非要灰頭土臉的出去，讓別人看到越發覺得我們庚家不好了，秀荷你說是與不是？&rdo;

秀荷正給穎兒夾菜，今日被琴兒耽誤，繡莊裡多趕了半個時辰的工，回來誤了吃飯時間。聞言笑道：&ldo;二嫂說的對，打扮得精神了，自己看著也舒服。回頭咱們也給大嫂打扮打扮。&rdo;

雲英是個謹守本分的性子，瞬時侷促起來：&ldo;兩個盡取笑人，我可不與你們胡鬧。&rdo;

福惠端著鏡子看面板：&ldo;還別說，最近呀三叔不在，我這接連睡了幾天好覺，面板上的油光又出來了……&rdo;

穎兒不明所以的接過話茬：&ldo;三叔不和小嬸嬸鋸床嗯嗯，我娘半夜就睡不醒。&rdo;

秀荷才給穎兒餵湯，動作稍稍一頓，耳根子紅了。

老二家的說話就是容易跑風，看把新媳婦拘的。雲英連忙輕輕扯福惠袖子：&ldo;你自己白天犯瞌睡，晚上睡不著了，哪裡還怪到別人頭上。&rdo;一邊說一邊眨眼睛。

福惠吐吐舌頭，趕緊躲去外頭接水。

秀荷裝傻不得，心裡頭羞極，嘴上也只能佯作嗔惱道：&ldo;是呢，半夜睡不好，翻來覆去總吵到人。頂好就在外頭賺錢好了，都不要回來……&rdo;

&ldo;西索‐‐&rdo;尾音未落，忽聽門邊腳步聲輕頓，有冷風繾著濕氣撲進門來。秀荷一抬頭，適才看到庚武著一襲竹布箭袖長袍站在門檻旁，寬肩上搭著去時包袱，腰間束一抹臧青革帶。應是一路攜雨疾行，腳下一雙墨黑長靴上濺滿了雨滴，凜凜風塵煞他不住。

回來了。

那清雋面龐上都是瀲灩柔情，只看得秀荷的心怦怦一跳，卻又羞他怎樣恰恰好出現在這般尷尬時候，扭過頭，後半句聲音低下來：&ldo;回來也沒有人歡迎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