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頁(第1/2 頁)
但現在,他好像有了逃離的底氣。
正廳是莊仲與諶珍上座,姐姐莊仲其因公在外,兩邊坐著莊仲則與莊仲奕,朵朵在父親的身後半躲著,見他進來,陽光爛漫地沖他一笑。一屋子大人,與他血脈相連,卻只是端坐著,如同看什麼牛鬼蛇神似的盯著他。唯獨這個小姑娘不同。莊堯便也報以微笑。
「這麼多人,好大的陣仗。」莊堯一腳踏入正廳,巡視四周,意有所指地說。
「跪下。」
莊堯抬頭看著他的父親。半晌,他提了提西褲,乾脆利落地跪在了冰冷刺骨的地面上。
「我們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莊仲把玩手裡的文玩核桃,咯咯嗒嗒的響聲不絕於耳。
莊堯默不作聲地跪著,垂著眸子聽。半晌,那聲音停了,莊堯看過去。莊仲手裡這對文玩核,沒記錯的話是過去幾年他過壽,二哥送的一對五稜獅子頭。那年壽宴自己似乎不在,都是後來聽常艷雲說的……正盯著那價比黃金的文玩核出著神,忽而見那核桃脫了手,竟急速朝自己飛來。莊堯偏頭閃避,仍沒躲過,硬木砸在他的額頭上,鮮血沿著顴骨一直蜿蜒流到下頜。
「爸,爸!」莊仲奕連忙出聲制止:「這沒必要啊!」
莊仲中氣十足地一拍桌子,吼道:「逆子!當初不如沒生下你!」
莊堯猛然抬起頭來,眼神鋒利無匹:「因為什麼,就因為我在幾千萬人的眼皮子底下承認,我他媽是個同性戀?」
莊仲怒目而視:「你還敢提那幾個字!」
「我就要說!」莊堯當真敢扯著脖子與莊堯針鋒相對了,「在英國讀大學時,我是那屆表演系唯一的亞裔。畢業大戲我演男二,您不由分說地找人殺到劇院,硬是把我給綁了。那話劇我都才演了一半。而我這輩子永遠也沒機會演後面的那半了。您說表演就是戲子,丟人,上不得檯面,要我學點兒好的。行,我學了,國,我也回來了。現在,我他媽快四十歲的人了,我憑什麼還得跪這兒任您打罵?」
莊仲氣的吹鬍子瞪眼:「你說什麼?你現在翅膀硬了!從小到大我們培養你,短過你什麼?不提之前,就說你現在那點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沾了你這姓氏多少光,你心裡清楚!」
莊堯聞言,什麼也沒說,彎腰「咚咚咚」地在地板上磕了三個響頭。再抬起頭,便站了起來。
「這三個頭,一謝您與諶阿姨多年養育,二謝兄弟姊妹夥兒的時不時的幫襯,三,最需要特別感謝是,這個我從來都格格不入的家裡。」
諶珍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哪怕莊堯改了稱呼。她向來如此,執著而認真地做一個挑不出錯兒來,卻冷漠的繼母。見莊堯如此說,她拿出一頁紙來,遞給莊仲。
「從今天起,莊家再沒你這個兒子。」莊仲接過,冷笑著摘下胸前的簽字筆,龍飛鳳舞地簽上名字,道:「我們丟不起這個人。」
諶珍又遞給莊堯。
莊堯看也不看,拇指蹭了蹭額頭上的傷口,沾了點兒血在手上,笑道:「不好意思,今天剛打了人,右手寫不了字。」說完,在紙上印下手印。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正廳。
很奇怪的是,他覺得自己仍有後路可退。
在他為了慕寧將自己的全部賭上之後,那些應有的恐懼和擔憂卻全部消失了。竟是在這一刻,他才真正覺得,自己是有後路可退的。
他走出四合院,聽見身後有響動,是朵朵追了出來。
「小叔!」朵朵遞給他一包紙巾:「擦擦血。」
莊堯笑著接過:「謝謝你。」
「你以後還會回來嗎?」朵朵擔憂地問。
莊堯的笑容從未如此自在過,血在他的臉上凝固住,額頭的傷口明晰可辯。但他看起來並不狼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