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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讓她如此鄭重小心,會是什麼?
“她沒說,倒是留下一句話,說外面的世界很大,八爺該去看看。”
聽見靖夷的回答令他一愣,原來他心情激盪之下,竟然脫口而出心中疑問。
包間裡日常備有筆墨紙硯剪刀針線之類的雜物,雖然可惜,允禩還是仔細地挑開一邊縫線。袋內的杏黃色令他心跳加速。
遲疑了一下,允禩取出那塊杏黃的織錦,小心展開,看到再熟悉不過的硃筆字跡,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先離座行了個禮,這才仔細看內容。
“朕諭:著免持諭旨之人及其家眷子女一切罪罰,削其一切爵位,沒其一切財產,賜京郊良田五百畝,使其頤養天年,欽此!”落款是“愛新覺羅玄燁”,時間是“四十五年正月”,蓋的是先皇早年寄書諸皇子和親近大臣用的私章。
心跳得太快,允禩有點頭暈,有點目眩。這是他見過的最奇怪的旨意,大概也是皇阿瑪寫過的最沒頭沒腦的諭旨!因為她,才會有。他可以猜到皇阿瑪什麼時候,為了什麼緣故寫下這道諭旨,她又是用了什麼理由怎麼著才求得了這道恩典。
她早就看清一切,知道他會有今日的境遇,也許還會更加不堪。她擔心,婉言勸說,不果之後,苦心孤詣地為他求一條保命的後路。可是,楚言,你這樣做,讓我何以情堪?難道你不知道活著無味時,死並不可怕?
他緊緊盯住靖夷,目光銳利,聲音沙啞:“靖夷,給我一句實話。她是不是還活著?”
靖夷愣神地望著那塊錦帛。沒想到她讓他儲存的竟然是先帝的一道遺旨!他手中竟然有先帝的遺旨!揣著走過大江南北,過了十多年的平靜日子。饒是靖夷膽大,見多識廣,經歷過不少事,此時也只有發暈發怔的份兒,隱隱地,還有些後怕,有些傷感。
楚言的話,其實還有一半:“這東西,一定要私下裡親手交給八爺,不能給別人知道。倘或因為什麼事,沒來得及或者不方便交給他,就算了。你留下,傳下去,萬一幾時得罪了官府,就開啟,拿出來。”
他早猜到這件東西與官家皇家有些干係,卻沒想到會是聖旨。那麼個人,到哪裡都能過得好吧?
她還活著嗎?那時在烏倫古湖,她還活著。那以後呢?他曾設法託東印度公司來華的英國商人與哈德遜聯絡,卻被告知哈德遜已經離職,回英國去了。能問到的英國人裡,沒有一個見過聽說過來自中國或者準噶爾的女人。
當初,她說過,她的家在很遠的地方。她對英國對歐羅巴似乎很瞭解,很容易就能與那些西洋商人打上交道。她有無數奇怪的想法,和這裡的人太不一樣。也許,那個靈魂原本的家就在那一邊,她只是恢復了自己的身份,回了家?如果那樣,對於這裡這些人,“楚言”還能算活著嗎?
他還想到怡安,寒水,杭州那一大家子,自己的家人。廉親王眼中跳動的希盼和慾望令他不安,雖然他不會傷害那些人,可如果得到他希望的回答,他會做一些事,那些事有可能影響和傷害那些人。結果,難以預料。怡安和老爺好容易才度過那一番傷痛!
一瞬間,靖夷做出了決定。一個謊言需要無數的謊言來維護。從他答應阿格策望日朗那日起,他就有這樣的認知和準備。何況,這並不完全違背事實:“八爺,楚言她,早已不在人世。”
允禩的眼神近乎兇狠地瞪著對方,象要將他壓榨一遍,擠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靖夷帶著幾分哀傷,平靜的回視。一個身體,兩個靈魂,他們都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允禩眼中跳動的火苗漸漸熄滅,回覆慣常的溫和淡然,又多了一分茫然失望。
是夜,廉親王府中王爺書房的燈亮了整整一夜。王爺心緒不寧,一宿未眠,也沒辦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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