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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近了,認出是怡安格格,隊長長出一口氣,不敢責怪,只好慶幸:“格格,您沒事吧?您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您的馬——”
隔著十來步,怡安站住:“我沒事,讓你們受驚了。我在帳中聽見母親喚我,跟著那個聲音到了行宮。我的馬從前是我母親的坐騎,經過母親遇難之處,懷念故主,忍不住發出悲聲,不意驚擾了諸位。統領不必擔心,這是我母親的地方,沒什麼能傷我。”
這番話是以蒙語說的,雖然輕柔,在靜夜中分外清楚分明。諸人聽進耳中,驚疑之餘,又添懼意,聽見格格叫他們退回營地,恨不得一拔腳就退出這片林子。
隊長還算盡職,好言勸道:“請格格也跟我們回去吧。明晨天亮,末將再帶人陪格格至行宮憑弔公主。”
怡安搖搖頭:“母親顯靈喚我,必是有話對我說。待我見過母親,說完話,就回去。我的馬兒認得路,統領不必擔心。”
隊長對公主顯靈一事將信將疑,卻也知道這片林子裡有古怪,自己這些人不可能走到行宮,也不可能強行把格格帶回去,也不好當面違抗,只得遵命撤退。
阿格斯冷和筱毅陪著怡安回到行宮,從前一家人起居的小廳已經收拾得溫暖舒適。行宮裡留下的兩三個老僕人找出桌椅靠墊,取來乾柴,點燃壁爐。圖雅燒上一鍋水,從暗櫥裡翻出一點還沒變質的茶葉。
冷寂的冬夜,在這被外界認為廢墟的地方,四人圍著火苗跳動的壁爐,坐在藤椅上喝茶,一時心神恍惚,疑在夢中。
圖雅先開口,向怡安問道:“你已經知道父親的事了?”
“嗯。”怡安將在博克塞裡遇見羅卜藏索諾和噶爾丹策零的事說了一遍。
阿格斯冷冷哼道:“羅卜藏索諾還是這麼沉不住氣!我看他鬥不過噶爾丹策零。”
圖雅嘆道:“恐怕伊犁那邊要出大事了。我們還是儘早離開準噶爾的好。”
怡安抿抿嘴,帶著兩分希望看過來:“圖雅姐姐,阿格斯冷哥哥,我媽媽真的還活著嗎?你們可知道她和我哥哥去了哪裡?”
“知道。”圖雅點點頭,笑道:“她在筱毅家裡等著你。她請筱毅陪我來接你。”
“啊?”這訊息超過她的預期,怡安愣住了,不敢相信。
筱毅附和說:“是真的。我見到你母親了,她很和氣,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卻想起那個擁抱,臉突然紅了,幸而光線很暗,沒人注意。
阿格斯冷問:“哈爾濟朗呢?也在清國嗎?”
“哈爾濟朗在歐羅巴的英格蘭上學。”圖雅往壁爐裡添了塊柴,笑道:“還是從頭說起吧,好多事怡安都不知道,也不知別人都是怎麼告訴你的。”
當下從她那年想悄悄帶怡安回準噶爾未遂說起,烏倫古行宮的飛來橫禍,阿格策望日朗辭別妻兒上戰場,楚言發誓不再踏上準噶爾土地,帕米爾高原歷險失散,大部分人留在尼泊爾定居,楚言帶著一群年輕人飄洋過海,最後到達英格蘭,所有環節一個不落。有些事發生時,她不在場,邊說邊向阿格斯冷求證,讓他補充一些細節。
圖雅儘量說得簡單輕鬆,怡安的心隨著他們的敘述上上下下,一時緊張,一時慶幸,一時流下哀傷的淚水。她對父母,對他們的經歷抱負知道得實在太少,比起父母遭遇的種種不公和災難,比起哥哥姐姐們經歷的生死考驗,她的生活太平順太容易太簡單。當父親血戰沙場,直到孤獨地死去,當母親強忍悲痛,帶著眾人跋山涉水,當哥哥藏起所有的軟弱,成為年輕的領袖,當水靈姐姐為了救護母親而死,當阿格斯冷帶著很少的人頑強地擋住強盜,當圖雅堅定地陪伴協助母親,她都在做什麼?她甚至不知道她的親人面臨生命危險,不知道他們在流血流淚。她知道,即使在最為難的時候,他們始終掛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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