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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赴謫詩》的下一首是《醴陵道中風雨夜宿泗州寺次韻》。他有點感嘆破船偏遇頂頭風了:&ot;風雨偏從險道嘗,深泥沒馬陷車廂。虛傳鳥路通巴蜀,豈必羊腸在太行。&ot;我現在走的就既不亞於蜀道,也不弱於太行山路。在山上大約也只有寺院可投宿。他還是靠偉大的《易經》來抵擋漫長的黑夜---用魯迅的話說是&ot;夜正長,路也正長。&ot;是否人生在旅途,讀《易》最相契?反正,陽明是迷上了《易》---&ot;還理羲編坐夜長&ot;。
&ot;醴陵西來涉湘水&ot;,跨越了今天屬於江西的山地,他來到湖南地面。他身體不好,走水路為宜。舍鞍馬而坐船,就算今日之坐臥鋪了。自然走水路實在繞了遠。而且,也許,他在磨蹭等劉瑾覆亡的訊息。憑著他的《易》學水平和政治智慧,他現在對劉瑾的滅亡已&ot;知數&ot;矣。這也是讀《易》便欣喜氣暢的原因。他這次漫長的跋涉,從另外的意義上說,是作了社會考查。所到之處,民情洶洶。因為劉瑾的財政改革只是&ot;橫徵暴斂&ot;而已。因為他改革的目的只是為了皇帝花錢方便,並不以國計民生為意。依靠的力量是全國各地的宦官,搞得是所謂&ot;體制外造血&ot;,從百姓和百官中擠出來的血,首先充實了宦官的腰包。陽明與各地的地方官接觸時,準確地說,敢跟他接觸的地方官都對劉瑾的政策怨氣填膺。陽明的史學雖說不太厲害,但極明史理,他知道一個倒行逆施的政權必然是短命的,尤其是宦官弄權更不可能長遠。
到了長沙之後,他情緒很好。有把握時,不需要什麼代償性補充機制時,人往往就情緒好。他的學術名聲因傳奇性的政治遭遇而流傳遠播。湖南的學子有向他請教的。這其實搔著了他的癢處。心學家染有&ot;好為人師&ot;這種&ot;人之患&ot;。湛若水笑王&ot;病在好講學&ot;,算知音之言。他此刻雖然&ot;旅倦憩江觀,病齒廢講誦。&ot;但他不顧病倦和自以為年事已高(&ot;齒&ot;,還有一種說法是他牙痛),勉力跟問學的青年講貴在立志的重要性。先&ot;靜&ot;下來,培養顏回,曾點的境界,明白大廈之材必出幽谷的道理。不要急功近利,&ot;養心在寡慾&ot;,他舉經典性的例子:&ot;孔聖故惶惶,與點樂歸詠;回也王佐才,閉戶避鄰閎。&ot;這種意志自現在確立之後,他終生奉行不渝。這是對治明人好名,奔競大於沉潛的毛病而特別標舉方針。他勉勵長沙的學子,宋學的基地就在你們湖南,周濂溪,朱熹在湖南留下了良好的學風,學統。應該立志繼承這一寶貴的&ot;聖脈&ot;。明白的理性,深沉的勇氣。永遠是士人最可寶重的&ot;氣&ot;。
極重師友之道的陽明,也的確是為了&ot;道宜日相求&ot;而與好學之士論學往還,而不是來遊取虛名的,更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他滿懷著對宋儒的尊仰之情,決心西探嶽麓:&ot;昔賢此修藏,我來實仰止。&ot;這個志在成聖的人由青年變成了中年,現在總算找著了成聖的門徑,在患難之中,嘗到聖學的精神療救的滋味。越發深信不疑了。他屢次提起曾點和顏回,再三表示要向他們那樣瀟灑走一回。&ot;渴飲松下泉,飢餐石上芝。&ot;他現在更多地想的是&ot;處則為真儒&ot;的一面,但也合理的包括&ot;出則為王佐&ot;的另一面。隨時而起,待機而動。資之深者,左右逢其源。嶽麓山雖說頗當我情,但即是求道,何必唯在此山?一靠近&ot;聖脈&ot;,他就能對自己充滿信心---&ot;晚冀有所得,此外吾何知!&ot;儒學對於真誠的儒生還真有這種宗教升華功能。
據詩中所寫,嶽麓書院已經破敗,房屋不能蔽風雨。但陽明的心情很好,雨過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