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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頂厚達三尺高的安西豪宅,即使在炎炎夏日裡,也是涼快的佇立著。泥土房間被打掃得相當乾淨,稍遠的工廠則傳來編織機規律運作的乾澀聲響。藺草的芳香瀰漫四周,這裡的夏天是清爽宜人的。不過,得是在沒有藏匿霍亂病患者的前提下。
弘三安靜的深吸了一口氣。他並沒有聞到那甜膩厭惡的腐臭味。
「我是村公所的人,聽說有人最近不太常見到府上主人,所以有點擔心。」
當然不能開門見山就說有人投書至告密箱一事。因為剛開始曾經這樣老實交代而失敗過。有人因而大聲嚷嚷是誰告的密,也有人到村公所動怒發火。儘管這些尷尬場面都被年長的上司巧妙的化解了,但就連他那以兒子在公家任職為傲的雙親都曾哭著說,「如果是那麼被討厭的工作,乾脆辭職算了啦。」
此時,弘三的上司不只勸說弘三爹孃,還對怒氣沖沖前來村公所的人好言相勸。「弘三也不是故意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而是為了遏止村裡傳染病的蔓延而努力呀!」總之,雖是被迫接受這份工作而只能毫無怨言的默默承受,但能夠因此而受到上司讚賞也算是好事一樁。畢竟若光是做確認穀物檢查票是否有誤的工作,是無法獲得好評的。
邊取下戴在頭上的手帕,邊走出來的是這家主人的老婆。在這窮鄉僻壤裡,難得擁有白皙豐滿身材的廣江,是從小就非常疼愛弘三的伯母,但她現在的眼神卻異常嚴厲。「別多管閒事吧,阿弘。你是來查這裡有沒有藏匿霍亂病患者的吧,像這種連狗都不願做的低賤工作,你還是早點辭掉吧!」
這讓一向好脾氣的弘三不禁大動肝火,以激烈的口氣回嘴道:「無論再怎麼低賤,畢竟都是我的職責所在啊。不好意思,伯母,總之讓我跟伯父見個面吧,我才好回去報告。」
「……他生病了,還躺在床上。」
面對這意想不到的弱勢態度,讓弘三頓時對自己的嚴厲口氣感到後悔。因為這裡的主人家是不太好相處,但廣江伯母卻是小時候常將自己抱在懷裡,還給自己糖吃的好人。
「不過,絕對不是霍亂病。喂,你就回去這麼說吧!」
雖說弘三向來不喜歡強迫他人或是勉強自己,但細井家那家破人亡的下場,對他而言,就好像荊棘刺在胸口一般。他一再思量,倘若這裡也因自己的逃避而造成一家離散、甚至導致家破人亡,那就必須堅持下去。細井家的橘黃色燈火已經熄滅了,他不希望連安西家的藺草味也消失。
「別動氣,伯母。我相信不是霍亂病,但請讓我見個面就好了。」
廣江又重新別上了手帕,圓潤的身軀轉過身,無言的引導弘三走進屋內。弘三被帶到一個距離主屋跟工廠都相當遠的地方。在長長的迴廊上,每走一步就發出嘎吱聲,庭園裡很乾燥,但踏腳石上的青苔卻是潮濕幽暗的顏色。聽得見鳥啼卻不見蹤影。廣江背對著弘三開了門,那碧綠清澈的紙門上,有濃密葉影搖晃,裡面還有個格子門‐‐是間榻榻米牢房。
待在那一片漆黑之中的,既不是畸形者也不是妖怪,而是安西家的主人。一股寒氣瞬間襲來。假如我是被他們夫妻聯手拖來這裡監禁,而且他們還出手毆打我的話,該怎麼辦呢?弘三真的好害怕,好怕自己的想像成真。
廣江呆站在格子門前。在那大白天都嫌暗的房間裡,全裸的主人家端然而坐。桌子上的捲紙及筆也都整齊擺放著,只不過紙上什麼也沒寫。此時,原本逐漸昏暗的天色突然轉晴,強烈的陽光照進室內,讓弘三有點喘不過氣來。
三方包圍的白色土牆上,全都用墨筆密密麻麻寫上姓名。安西康治安西康治安西康治……有書寫潦草的大字,也有仔細勾勒的楷書,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