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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靜站起來時,背後傳來一陣嘈雜的草鞋聲。那些再也無法忍受屍臭味的女人們全都逃了出來,只有竹婆還強忍著坐在中央。竹婆在幽暗的橘色燈火下,被投射出巨大搖晃的影子,專心一意的縫著蓋在死者頭上的頭巾。竹婆應該是懼怕那盛氣凌人又頤指氣使的奈賀,才會這麼做吧。
那些女人們卻毫無顧忌的聊起天來。
「聽說岡山的軍隊死了幾百人哪。」
用扇子扇著敞開前襟的女人們這麼說著,而小靜當然沒漏聽。幾百人。小靜對這個數字完全沒有概念,根本不知道它究竟算多還是算少。不過,從她們的動作和手勢看來,這應該是很驚人的數字。沙子溜進小靜那粗糙的腳底,她茫然的看著那條牛已不在的道路遠方。
溫熱的眼淚滴在小靜的脖子上。那眼淚有一部分是為了被賣掉的牛而感傷,但最主要的情緒,則是衷心期盼哥哥就在這喪生的幾百人裡。她希望哥哥在這被人謳歌的幾百人當中,成為被岡山民眾祭拜崇敬的英雄,千萬不要是這些英雄以外的人。
「不能放著不管呀,快點回來啊!」
竹婆在院子裡大喊著。圓形棺木早已運達,失去了魂魄的一家人各自抱膝,穿著全新的死人服,在裡面急速腐壞。嗅到屍臭味的烏鴉們,從屋頂的破洞探尋著看似美味的死屍。
三副棺材被男子們抬起,運到郊外的墓地。小靜並沒有跟到荒郊野外送葬,在竹爺他們回來之前,她恍惚的坐在庭院柿子樹下等。儘管屍體已不在,但屍臭味仍飄散在庭院裡。突然出現了一陣如同被鐮刀劃過般的疾風,吹在她的脖子上。若是那擁有預知能力的月之輪,肯定會說出犯人的名字,但是,居然連那頭平凡無奇的牛都說中犯人是誰。那真是個可怕的名字。
那天晚上,在地爐邊緣蓋著草蓆入睡的小靜,忽然在夜裡驚醒過來。黯淡的青色月光從牆壁破洞射入,四周並非完全陷入黑暗。竹爺與竹婆橫躺在床上閒聊著。他們當然不可能是在討論算計小靜的事情,而是在開死人的玩笑。
「……大家都嚷著臭死人了而跑出去不是嗎,那時候我就偷偷把準備好的冬天衣物放回衣櫥裡。等著瞧吧,一到冬天,那沒良心的奈賀跟由次就會變成鬼出來喊著好冷喔好冷喔。誰教他們家那些親戚嘴碎,說什麼宮太看起來怪怪的。」
小靜雖然知道宮太就是竹婆的三男,但是無聲笑著的竹婆實在太可怕了,而且她的行為也太過分了。必須將冬天衣物一併放進死於夏季的亡者棺材內,這是既定的習俗。不然的話,亡者將會像竹婆開玩笑的那樣,在冬天變成妖怪現身,而且還邊顫抖著說好冷。
「不過,到底是誰下的手呢?會是外地人嗎?但是,假如是外地人的話,應該會去更有錢的喜太郎家才對呀。」
「……說不定,真的是這孩子的母親。」
竹婆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語氣認真而嚴肅。小靜用力閉上眼睛,全身僵硬的縮成一團。竹爺並沒有答腔。
「不過,這不要緊,因為小靜很討人喜歡呀。」
小靜壓低聲量啜泣著,因為她真心希望這件事是她那令人感到陌生的死去親娘所為。
除了孩童以外的村民們選在某天的黃昏時分,聚集在月之輪。竹爺竹婆也被叫來了。雖然被竹爺竹婆叮嚀要乖乖待在家裡,但小靜仍悄悄的跟在後頭。她躲在老杉樹下,偷看著月之輪及村民們。每個人都沉著一張臉,因為接著就要舉行驅邪儀式了。
在那利吉總是以稻草束圍在四周的田地中央,今天也掛著些奇怪的東西。是誰做的呢?那幼稚而拙劣、如同真人大小的稻草人。那是將稻草隨便交叉組合起來,再仔細捆綁好,做成頭跟手腳,並插上竹子固定立起的稻草人。儘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