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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雙成聽老人說著,目光卻停在隋白髮白的兩鬢之上,一聲不吭。
「王妃死訊傳來的時候,郡王就……不大好了,吐了一攤的血。可是王妃下落不明啊,沒有屍骸,郡王他就不肯放棄,派人四面八方地去找,可惜卻總也沒有訊息。過了兩年,斷斷續續地傳回訊息說發現與王妃相似之人,可是最後都確認了不是。奴婢也不知道郡王是何時死心的。本來也都過了十多年了,當初再怎麼樣,奴婢想,或多或少都淡了一些的,不至於想不開了。可誰知道……誰知道……奴婢竟是忘了,他當初,本就是為了郡主才活下來的!郡主嫁了人,這段時日郡王露出了重重反常的跡象,是奴婢疏忽了!奴婢實在太大意了!」
「可……」魚雙成脫口而出,但最終沒有將「柳氏」二字說出來。
福春道:「郡王少年時是虧欠了柳氏良多,王妃也是知道的,他因為往日的恩情,或是做得不好,讓王妃受了許多委屈,可是自從柳氏來了府上之後,王妃想一想,郡王那時常常因公在外,哪有什麼心思讓柳氏得什麼名分,真的看重,便不會將她留在郡王府中不管不問了,他是相信王妃你,一直都深信不疑,本來夫婦一體,他相信你便可以代表他了,會處理得很好,只是郡王那時候不懂關照王妃的心境,他做得確實不夠好。王妃,你還活著,奴婢多高興啊,可是當初明明也是鶼鰈情深……王妃卻有了他人,不要郡王了,他一個人這麼苦著,郡王他真的很苦……」
「奴婢伺候著王妃也有幾年,知道王妃當年有委屈,心裡也愛著郡王,奴婢實在是……可惜……奴婢不想多說什麼,既然王妃已琵琶別抱,奴婢便只能祝福王妃了……郡王他要是自己不想活了,任憑王妃再妙手回春百次千次,也是救不回的了……」
說罷,他一個頭磕到了地上,久久不起。
魚雙成視線空洞,不知落在何處。
良久,才慢慢地回過神,將福春扶起。
福春淚水漣漣,忙用衣袖揩拭。
魚雙成吐了一口氣:「我未另嫁。」
「呃?」福春驚愕地揪起了腦袋,瞬也不瞬地望著魚雙成。
「一二句話說不清楚。」她搭在隋白頸脈之上的手似是微弱地搏動了一下,她轉面道,「將郡王帶回螺山,我的陽春白雪還留有無數靈藥,應該能助他恢復。福春,你去弄點兒皂莢水,泡上一點鹼面,我們即刻要動身。」
……
兩個月後,正是冬至。
玄陵下了一場雪,螺山猶如覆著一層厚衾,川前常綠的松針林葉之上,晶瑩的霧凇密密匝匝的,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
魚雙成將隋白推出屋子,等初晴的第一縷陽光曬到他冰涼的身子上,讓狐裘能助他抵禦嚴寒。
他的身子時時刻刻都是冰冷的。
毒破壞了他的聲帶和食管,令他這段時日吃什麼吐什麼,每日幾乎水米不進,除了必須喝的藥以外,已沒什麼能能讓他果腹的了。
兩個月前,在天下人的眼底,玄陵郡王已經是一個死人,發喪出殯,已經落葬了,但鮮少有人知道,他是被拐帶來了這裡,這裡有一個兇巴巴的說一不二的女主人,而且讓人求死不能。
隋白本來在想,他掛了一閒職,無君王效忠,無父母侍奉,親眷也各自離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就那麼死了,便不會知道,原來雙成一直在欺騙自己了,仔細算一算,有點不值得。活著雖然幾乎每時每刻都要忍受喉管傳來的灼痛,說話困難,並且食無下嚥、夜不能寐,但……他突然翹了一下唇。
「你笑什麼?」女神醫皺眉盯著他,「當藥人,要有當藥人的自覺。」
隋白道:「那你給一口斷腸草吧,我會自覺。」
他的聲音啞得時斷時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