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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敢?因為我不怕明天就有人攻擊我是個誨盜誨淫的教師。再說你們也不是未成年人,你們是大學生,我不怕也不擔心你們的鑑賞力、辨別力、免疫力和抵抗力被這本書腐蝕和摧毀。即使我不評講,你們其實也都在讀和議論這本書。與其讓這本書私下裡搶手流行,津津樂道,不如擺到桌面上來、課堂上來,明斷是非。你們說怎麼樣?”
學生們用熱烈的掌聲,鼓勵我往下講。我又一次舉起《上海寶貝》,“生活中的衛慧並不漂亮,”我說,“但封面上的她是漂亮,她看上去很美。就是說這是一個被包裝過並且包裝得頗到位的作家,也可以說是一件很有賣點的商品。它的賣點在哪裡?一個字,性。”我把“性”字寫在黑板上,接著說:“大家不必對這個字諱莫如深,我們今天就正視它。關於《上海寶貝》的性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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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噴發的火焰
我一口氣講了近四十分鐘,像一挺機槍,向我瞄準的物件掃射。我語言的子彈,沒有遮攔地打在《上海寶貝》上和“美女作家”的身上,雖然我當著學生的面,但他們不過只是聽眾或就像觀眾,耳聞目睹《上海寶貝》和“美女作家”是如何遭到我的抹殺,在我的討伐中玉隕香消、體無完膚。我無情的打擊和解剖讓學生驚愕,就好像我已變成了劊子手或變態的殺人狂。
我的感覺在下課後得到證實——我走在從教室到宿舍的路上,看見米薇停在路邊的一棵樹下,她顯然是在等我,有話和我說。
我主動靠過去,說:“你好,米薇。”
米薇沒有答應。她的不禮貌使我感到一種不祥。我立刻又想起了我把她扔給李論的那個晚上,我是有罪過的,如果她確實感覺受到傷害的話。我準備向她道歉,現在就道歉。我說:“米薇,對不起,那天晚上我……”
米薇掀起手掌,打斷我說:“不說那晚上。”
我說好,不說。
她看著離路邊更遠的樹,說害怕別人說你閒話嗎?
我說不怕。
於是我們走進了林子,經過一棵又一棵的樹,像交友的男女似地穿梭,可我清醒意識到我們不是在交友,而是在變成敵人。
“你今天的課我去聽了。”米薇說。
“我看見了。”我說。
米薇瞄著我抱在手裡的教材,說:“你不是很討厭美女嗎,幹嘛還當寶貝似地抱著不放?”
我說:“這是教材,我不能扔呀。教授扔了教材,不就像當兵的扔了槍支一樣麼?”
米薇說:“對,你不能扔,這是你的飯碗、武器。你還得靠美女要飯吃飯打天下呢。”
我聽得出米薇的話一語雙關,說:“是的,美女是財富、寶貝,人皆愛之,美女無敵呀。”
“那你為什麼對美女那麼深切痛恨,無情抨擊?”米薇盯著我說,“你不覺得你有些變態麼?”
我望著米薇盯我的眼睛,像面對兩個向我報復的槍眼,那隨即噴發的火焰,在迫使我投降。我願意投降。
“我變態,”我說,“我是個兩面人,一面是教師,一面是文盲,不,法盲。或者說一面是人,另一面是獸。”
米薇破怒為笑,看上去她對我的檢討還滿意。我們相處的氣氛回到了從前。
米薇問我晚上可不可以請她吃田螺,這是我們和好如初的標誌。我說可以呀,叫上曼得拉一起。米薇說叫他幹什麼?我說平時我們總是一起的呀。
米薇說:“我和他已經吹了你不知道?”
我說:“為什麼?”
米薇說:“玩膩了。他對我已經沒有什麼新鮮感。他的中文其實說得並不好,所用來哄女孩的花言巧語全是過時的了。”
我說:“你就因為這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