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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衛氏的底子在,衛十一郎天資靈秀自是不必說,博覽洽聞的令譽也是實至名歸,然而這少年天性中似乎有種閒雲野鶴的與世無爭,少了幾分煙火氣,不該置於廟堂之高,而應棲於林泉之間。
如今看來他非但有氣性,那氣性還不是一般大,與他祖父衛昭比怕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呵,衛公子真是有乃祖之風,」三皇子出了名的禮賢下士寬宏大量,被駁了面子也不惱,反而如獲至寶一般道,「假以時日必為國士,實乃我社稷之福,『濟濟多士,文王以寧,』我大靖何其幸也,」又轉向大皇子,拖長了聲音道,「阿兄,愚弟說得對不對?」
大皇子很是冥思苦想了一番,其實他聽過轉眼就忘了,壓根不記得他三弟說了什麼話,只得胡亂點了點頭。
「殿下謬讚,衛某愧不敢當。」衛琇依舊神色冷淡,對三皇子那番盛讚無動於衷。
三皇子大度地一笑,轉過頭暗暗對一旁候命的小內侍使了個眼色,那孩子不過十來歲,生得秀眉明目,蒼白而羸弱,像一道細細的影子貼著牆根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在衛琇入宮前,他六兄特意叮囑他對三皇子司徒錚敬而遠之,切勿與他走得太近,也別與他生了齟齬,他的告誡似乎不全因朝中局勢,更多是對那少年皇子本人的提防,如今衛琇明火執仗地下了司徒錚面子,與其說憂懼禍及己身,倒不如說是有愧於失信兄長。
方才司徒錚的內侍悄然離去並未瞞過衛秀的眼睛——他若是不在意時,整個九六城都能從他眼裡漏過去,而他若是留了心眼,卻又頗有些明察秋毫的意思。
他入宮後聽到些關於三皇子的傳言,雖是捕風捉影道聽途說,很像是大皇子一黨中的有心人造的謠言,可他仍有些擔心那與他不止一面之緣的姜家小娘子。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不經驗又落在了池畔那個水紅色的身影上,從高處俯瞰她比近在咫尺時又矮小了些,一個不留神便失落在五彩斑斕的人群中,或是濃綠深青的樹影間,從層層疊疊的樹葉縫隙中露出一片衣角或些微光亮——那是她發上的金簪。
他饒有趣味地望著,每一次用目光將她搜尋出來都有稍許欣喜,幾乎把這當成了遊戲——正人君子衛秀似乎全然忘了聖人「非禮勿視」的教誨。
直到龍舟賽快要開始,那渾身機靈勁的小小身影遊魚般從人群之間穿梭而過,帶著兩個姊妹佔據了一個絕好的觀賽位置,徹底被後來的人影遮擋住,衛秀方才意興闌珊地收回了目光。
他對著幾位皇子行了個禮,道了句失陪折回閣中,繼續心無旁騖地料理他那碗酪漿去了。
五艘龍舟彼此緊挨著排成一行,對岸之人揮旗示意,舟棹便如利刃一般,破開倒映在池水中的天空,水花仿若從白雲的影子中開出的朝顏,此開彼謝,旋綻旋滅。
舟人們奮力揮動著手臂,賁張的肌肉在胡服下若隱若現,凝滯的水被舟棹高高挑起,飛濺的水珠與汗珠匯聚到一起,復又紛然落下,他們口中齊聲呼喊著「何在」,間雜著激越的水聲,有著歌謠般的韻律。
鍾薈前世沒見過多少大場面,一時間叫那聲勢震懾住了,那龍舟花花綠綠的甚是俗艷,那些舟人竭力揮棹時青筋暴起面目扭曲,可卻別有一種近乎野蠻的美。
大娘子沒她那麼多心思,只是單純愛看熱鬧,嘴唇微翕,一雙眼睛睜得溜圓,雖然那一排龍舟看起來都差不多,舟中之人的眉眼也看不太分明,她卻打從一開始就希望從這岸數起第三艘能拔得頭籌,暗暗地捏緊拳頭,在心裡為那條青龍助威。
那艘龍舟真的率先抵達終點,大娘子忍不住歡欣地喝了聲彩,一旁的三娘子便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好在周圍人聲鼎沸,大娘子並未聽見。
三娘子對這些個熱鬧向來是興致寥寥,全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