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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市場熙熙攘攘。一群青年人從我身邊走過,他們一邊打量我,一邊用阿拉伯語吆喝著什麼,我只能斷々續々地聽到其中有“小姐”,“再見”之類的話。一隻毛驢踢々嗒々地走過,它身上的馱架極寬,內中裝滿蔬菜。一輛計程車不停地響著喇叭,打著旋超過毛驢,毫不減速,直向兩側擺滿菜攤,道路驟然變窄的狹小入口駛去。
站在珠寶攤前的一個男子聽到計程車的刺耳喇叭聲,猛然抬起頭,迅速跳別一邊躲避。整個身子離開篷下的yin影,暴露在明亮的陽光下,我的心驟然一跳,我驚異地認出他是誰來。我雖然知道他在這一帶,但還是茫然地呆立在原地目不轉睛地凝望著他的身影——喔,已有四年未見,他對我已變得陌生,不過轉眼間又熟悉起來。
計程車又一聲長叫,不見了蹤影。在我們兩人之間,那骯髒炎熱的街道,現已空無一人。我看到他雙目一亮,不顧身後珠寶商對他這個未購一物的英國佬的一連串高聲詛咒,向我走來。他輕々說道:“噢,你好,是你呀!”那聲調與他小時候一模一樣——那時他是個小小子,我是比他更小的小丫頭,是他的小尾巴——他每天都這樣親暱地招呼我。
可我現在已不是小女孩,我已二十二歲,他現在只不過是我的堂兄查爾斯——自然嘍,此刻我已不再崇拜他,為了避免誤會,我非得向她挑明這一點不可。我模仿他的聲調回答:“看到你真高興,你長得真快!”
“我現在差不多每星期都得刮一次鬍子了。”他裂嘴笑道,“親愛的克里斯蒂,感謝上帝,我終於找到了你!我母親說,你所在的那個旅遊團要來這兒,但誰也不清楚何時到。我向你告訴你媽你們計劃落腳的那個旅館打了電話,他們告我,你們旅遊團已去了耶路撒冷。我又與那裡聯絡,他們說你返回了大馬士革。你的行蹤很詭秘嘛,小克里斯蒂。”
“很抱歉,”我說。“我們的巡迴旅遊計劃有所變更,現在正繞回前線去。旅行社只好改變此地的旅程。哎,真是的,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向貝魯特進發。你到大馬士革多久啦?”
“我昨天才到。我原計劃到大馬士革來找一個人,他現在不在家,星期六才能回來,但我估計你可能已趕到這裡,所以就提前來了。你何不脫離旅遊團?我們一起去遊覽大馬士革,然後再上貝魯特去。不知走你是怎麼想的,克里斯蒂,為什麼要參加旅行社組織的團體話動呢?”
“我準備遊覽一下世界的這一部分地區,卻又對這裡一無所知。他們的計劃很周密,還有一名講阿拉伯語的陪同服務員。再說,我也不善於獨來獨往。”
“別睜著你灰sè的大眼睛無可奈何地看我。如果說世界上確有一個真的我行我素的女子,那就是你嘍。”
我得意洋々地望著他說,“是嗎,查爾斯?我也高興與你在這裡多呆幾天,但可惜我離不開旅行團。我們在原線上又增加了黎巴嫩的巴勒貝克一個點,況且此地走到哪兒都得辦簽證,真麻煩死人。我的簽證ri期只到明天,而且還是集體護照。不過,到星期六旅行團返回英國時,我可以在貝魯特單獨留下來。”
“那我就到貝魯特去等你。嘿,我們傻站在這兒幹嘛。隨時都有被毛驢撞倒的危險,到我的小房間裡去喝杯茶吧。”他狡黠地笑道,“你沒見過那地方,簡直跟宮殿差不多。我住在牛津大學的一個同學本恩?西法拉家裡。本恩的父親是大馬士革的顯要人物,他叔々是內務部長。
這裡的人稱他們家是“理想家庭”,在敘利亞就是指富豪。”
“富豪嗎。你和我也完全有資格列入其中。”
“嘿,有人說我們不是嗎?”他爽然回答。
我們曼塞爾家族,連續三代都是家財萬貫的商業銀行家,怪不得那麼多人對我們血管中流淌著近親交融的血液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