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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靜地抿了口茶,反手敲敲車壁,朗聲道:「辛苦你為我們趕車了。」
馬車驟然停下。
柳白猿穩坐,任憑茶杯中的水濺出,落在地上,形成一個橢圓。他指著水跡,對何安下說:「地球上一切東西的影子,總是近似橢圓形,等於在描畫太陽,一切東西的運動軌跡也如此。重力,是無形的太陽。」
何安下忽然想到太極拳勁力,忙道:「太極拳是圓中求圓,難道……」柳白猿將食指立於唇前,示意他不要再說。
此時,車門開了道縫,射入一面陽光,鍘刀般立在何安下身前。
門外響起嘶啞聲音,是生澀的漢語,每個字的尾音都很重,令整句話有一種崩裂感:「我的動作還是太重了,以致制服車夫時,被你察覺。」
柳白猿:「不,你很成功。你何時對車夫下的手,我並不知道。」門外聲音:「那你?」柳白猿:「駕馭動物是一門很深的學問。我坐此車已經三十天了,熟悉馬車夫的頻率,你趕的車比他穩。」
車門拉開,何安下看到一個穿著中國的粗布衣服,相貌俊美的青年人。這張俊美的臉,卻越看越怪異,感覺不到面板下有血液流動,似乎是一張死人臉。
那人手持一塊抹布,擦去水跡,上車,跪坐在地板上,沉聲道:「我沒有名字,可稱我為暗柳生。」柳白猿:「我也沒有名字,可稱我為柳白猿。」
柳白猿垂下頭,「呲」的一聲,一根針射在地板上。暗柳生:「在杭州屋頂上,你傷我用的是這個方法?」
柳白猿:「我在一年零三個月的時候,嘴裡的針可以吐出兩米遠,三年時可以做到十五米,至今仍停留在此程度上。我有時想,現在科技發達,如果在嘴裡裝一個彈簧機器射針,豈不快捷便利?」
暗柳生:「怎麼說出這種話來?世上沒有比人體更奇妙的機器了,以氣息發針,是武學正道。劍譜上記載,達到一百米後,針便可以不用了,吐氣便可傷人。最高境界,是殺人於千里之外。」
柳白猿:「你達到多少?」
暗柳生:「和你一樣。」
兩人默然,許久後,暗柳生嘆道:「超出一釐一毫都是艱難的,我停留在這程度上,已經三十年了。我多次想過,我恐怕難以練到劍譜中的境界了。學一樣東西,卻不能練到極處,總是遺憾吧。」
何安下看著暗柳生的一張青年臉,暗自感慨:他竟是個老人。
柳白猿:「為了練出發針的氣息,需藉助月亮的引力,但每月只有一次月圓,一年不過練十二次。人生有限呀。」
暗柳生再嘆一聲,道:「我已老了,你畢竟還有時間。」柳白猿:「這是個急功近利的時代,我有時間,恐怕沒有潛心修煉的心境。」
暗柳生:「我的下一代人,已走入邪道。為追求吐氣傷人的效果,他們改變古法,每日喝一種特殊草藥,張嘴可發出毒氣。急功近利,必會傷人傷己。我的兩個兒子死於這種練法,明知他們在做愚事,我卻攔不住。」
暗柳生一臉死皮,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胸腹卻發出一種水桶落入深井的響動。何安下知道,那是他的哭泣。
暗柳生止住聲後,向柳白猿躬身行禮,道:「夜煉法是艱難之路,劍譜中記載還有日煉法,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的前輩中尚有兩人掌握此法,他倆脫離家族,歸隱為普通市民,結果在中日甲午海戰時被徵兵,失蹤在海上……你可以告訴我麼?」
柳白猿搖頭,目若寒潭。
暗柳生坐姿挺直端正,面無表情。何安下注意到這種雙腿跪地的坐姿,臀部放在腳跟上,卻不是落實,而是空懸,臀部和腳跟有一張紙的間隔。
這種跪坐,看似笨重呆板,其實膝蓋鬆弛,大腿肌肉始終處於蓄力狀態,身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