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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尚宮上下打量她一眼,半晌,才又若有所指冷笑道:“薛尚宮,你最近清理內廷財政,想是把自己也清理進去了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薛尚宮如今是找不到出路,故意跑到我個老太婆面前激將一番,想從我這裡套一些招數是不是?”
柔止一震,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猜中自己的心思,只得提裙下跪,語氣誠懇地說:“是,小的無德無能,此番前來,的確是真心來向嬤嬤請教。”
衛尚宮這才嘆口氣,手撐著炕桌慢慢坐了下來:“薛尚宮,你年輕又有魄力,還如此剛直不阿,嬤嬤我呢其實也沒什麼法子可以教你的,不過,既然你這麼問了,我不妨先給你看樣東西吧。”說著,不等柔止回過神,她便從袖袋中輕輕掏出一枚銅錢,夾在指間看了看,然後往柔止面前一扔:“薛尚宮,這枚銅錢雖不值什麼,但是就當本尚宮臨走前送給你的一樣東西吧,如你真要問我這內廷的管理之道,處世之法,那麼,這枚銅錢就是本尚宮告訴你的答案。”
說罷,看也不看柔止一眼,廣袖一撩,站起身,端然而然從柔止身旁走了過去。柔止靜靜地跪在地板上,好半晌,才顫顫著輕輕揀地上的那枚銅錢,抿了抿唇角,眼底閃過一絲茫然和錯愕。
“銅錢?管理之道?處世之法?”
回到尚宮殿值房的時候,天色越發陰沉下來,密閉的鉛雲低垂在九重宮闕之上,像是馬上就有一場大雨快要降落下來。柔止心事重重,剛踏進殿上臺階,遠遠地便看見一堆下屬女史垂頭喪氣在議論著什麼,蕙香也站在裡面,柔止向她招了招手,問道:“怎麼了?你們在說什麼?怎麼個個唉聲嘆氣的?”
“哎,大人,難道您還不知道麼?”蕙香走過來福了福身,垂頭喪氣地說:“小的們剛接到內廷傳來的訊息,說陛下明日要御駕出宮去南苑校驗什麼軍隊,聽說,這一出宮就要呆上兩三個月,小的們本來還以為,陛下素日那麼寵愛大人您,肯定也會讓大人隨行侍候著,所以,小的們都巴望著能跟大人沾點光,出宮見識見識,然而,誰知道……誰知道陛下這次卻沒有要帶一個宮女侍候的意思,就連大人您也……”
蕙香的聲音越說越低,越說越掃興,還沒待她說完,柔止抬眸一震,猛地轉過身,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南苑,明日,一去就是兩三個月,一去就是兩三個月…
柔止一邊跑,一邊將手緊緊捂著胸口,收縮不停的心臟像被什麼扯著拽著,空空落落,冰冰涼涼的,直到御道兩旁的合歡花在狂風的吹卷下不停拍過她的臉頰,她這才想起什麼似的,又停了下來。
“大人,大人,您等等,等等……”這時,蕙香又拿著把油傘氣踹吁吁跑了過來,一站穩,就上氣不接下氣地遞給她:“您……您這是要去哪兒?您看這天,要……要下雨了,大人您不知道麼?”
柔止這才抬頭看看天,怔怔地接過蕙香手中的油傘。宮廷所用的油傘向來精緻,尤其那上面所繪的一副山水墨畫更是淡雅寫意,清麗脫俗。柔止發了發呆,遲疑片刻,終是再也不能忍受了,向蕙香說了聲“我還有樣東西沒拿”,便重新掉轉過頭,直匆匆向尚宮殿的寢房跑去。
是啊,她還有樣東西沒拿,她還有樣東西早就說要交給他,他說他一直頭疼,他說他……
匆匆忙忙折回寢房,柔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哆哆嗦嗦開啟榻前的一層抽屜,然後將裡面一個個精緻的小香佩取了出來。
用各種香藥親手所做的小香佩,鑲著珍珠和綠松石,杏黃色的絡子,打得又密又細,像雙絲的網,千千相結,隱隱浮著一縷沁人心脾的香味,對頭痛症狀最有幫助。柔止靜靜地凝視著它,握在手裡緊緊捏了一下,然後才迫不及待地,轉身就向皇帝所在的養心殿方向跑去。
第96章 雨夜
六月的天氣,本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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