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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垂淚不已時,楚山潯身子一晃,力弱難支,俯身便要朝地上摔去。福桃兒一個激靈,像是三魂六魄歸了位般,撐開雙手,上前環住了他的腰身。
觸手涼冷,瘦得可怕。可到底是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她一時撐不穩,便帶著他搖晃著疾走兩步,轉進小憩的內室,便一個跟頭栽進了萱軟的圍塌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楚山潯右臂肘間一格,倒下去的那一瞬裡,兩人便顛倒了位次。
俯趴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福桃兒趕忙半撐起身子,摸了把他削瘦浮凸的肩頭。這才徹底回過神來,意識到面前的男子是活了下來。
酸澀、苦痛、思戀,想她日日相守,他卻始終混沌難醒。
這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實在是叫她剋制不住,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再不醒,等落雪天到了,我就親手埋了你。」
對著她淚珠紛落緊皺的小臉,楚山潯只是一遍遍在她耳邊說著抱歉的話。
慢慢的,男人也終於紅了眼眶。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流過淚了。
「你才醒轉,身子不好,不許你傷懷。」
看懂了他眸底濃的化不開的心痛和無措,福桃兒將視線移到他的唇畔,沒有一絲的血色。她俯身第一次主動含住了這張菱口,淚水交錯,順著她的溫存小意,流進兩個人唇間。於苦澀溫熱中,嘗出了欣喜甜美。
倒在圍塌裡的男人只是稍頓了片刻,在舌尖觸及那些淚水時,他即刻抬手按在她腦後,轉守為攻。在夢境荒蕪裡,他曾千萬次看見她的身影,想要抓住時,卻連一片衣角也留不住。
故而此刻,楚山潯只是尊崇了本心,將這個溫存小意的吻,化為了狂熱侵佔,逐漸變得像是野獸般的啃咬。
怕傷了他的身子,福桃兒只是迎合了片刻,便撐著胳膊想要推拒開。
感受到她的意圖,男人也放開了手。
只是親吻了一陣,便如抵死纏綿了一般。兩個額間相碰,氣息喘動地交織在一處。
「子歸,走,隨我吃早膳去。」福桃兒率先爬了起來,遞了手過去,帶著淚釋然而笑,「走,我著人傳醫官過來。」
秋陽明媚,晨霧淡淡地撒在樹影邊,合著王府中的山石盆景,灑了一地碎金般,端的是個好天氣。親自扶著楚山潯穿廊過巷地去了寢院,她眼底再也不是那消散不去的悲愁,轉而換上了新生般的欣然。
一連來了四五個醫官,皆是看過舌苔,又診過脈象,然後高聲恭賀。楚山潯的身子,除了多日臥床,飲食幾停,造成了氣虛脈弱,過於瘦弱外。其餘便是之前在承泗決戰倭人時,留下的遍體傷痕。
好在他年輕又向來習武健碩,身體裡的餘毒無影無蹤了,想要將身子養回來,至多不過就是數月半載的功夫。
揮退了幾個醫館,便有侍女們端了早膳,魚貫而入。
琳琅滿目擺了一桌子,有雞湯芙蓉菜粥,水牛乳糕,海草魚鬆,豬油酥餅,蝦餃藕盒……閩地頗重點心羹湯,稍富裕些的人家,於吃食上都是極為講究的。
這卻是福桃兒頭一回這麼坐下來,好生吃一頓早飯。數月來,一則是為昏睡中的男人牽腸掛肚,一則閩地許多縣鄉靠海吃飯,先前倭亂匪盜猖獗,許多小縣民生凋敝。她見了幾次婦人鬻子賣女的換糧食,心中震動,便事無巨細地撲到了民政上。
如今楚山潯醒了,她卻不捨得再按原先的簡樸作風,去苛待他。
\&ot;才醒轉過來,知道你可能餓的厲害,但半個月裡只許喝粥,至多吃兩口好消化的點心。\&ot;
取了只巴掌大的玉碗,舀了勺雞湯芙蓉菜粥,端到了他的面前。昏睡了這麼長時日,他的胃腸恐怕都細成繩捻了。若是驟然恢復飲食,只怕是性命都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