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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承恩端了小圓凳來坐在池邊，將那床單浸到散著熱氣的溫泉池中。

傅凜若有所思地抿唇，盯著他忙碌的背影半晌後，忽然開口，&ldo;每個人都……這樣過來的?&rdo;

不全是那本《十香秘譜》&ldo;有毒&rdo;的緣故?

其實承恩平日裡話不多，不過此刻就只他們兩個年歲相近的兒郎，加之傅凜的態度又比平日親和些，承恩也就少了些拘束。

見傅凜似乎對這些事一無所知，承恩嘿嘿笑著，邊洗著床單邊充當起&ldo;答疑大哥&rdo;來。

氣氛融洽，傅凜便又問了些從前半懂不懂的事，得了承恩一一解答後，他心中鬆了許多，宛如撥雲見日。

少年人之間的交情，在這種話題下最是容易突飛猛進。

雖承恩再三對傅凜保證，絕沒有人敢因此笑話他，他心中還是有點彆扭，不想這事被葉鳳歌知道。

很怕她會因此反感，甚至疏遠他。

待到床單洗完，傅凜與承恩達成了共識：若是有人問起這床單，就說是承恩不小心灑了茶水上去。

回到北院已過了午時。

聽說葉鳳歌拿了紙筆不知躲到哪裡畫圖去了，傅凜頓時沒了胃口，敷衍地喝了半盅雞湯後，就踱回寢房去小憩。

他也沒回內間，隨意搭了條小絨毯在臨窗的軟榻上歪著，不多會兒，就迷迷糊糊入了夢。

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目所之及的一切，都是七年前剛被送到這宅子來時的模樣。

連床榻上那個病歪歪的自己，都是七年前那副又瘦又小、面無血色、隨時要斷氣的模樣。

他看到那個瘦小的自己虛弱地靠坐在寢房的床頭，彆扭地瞪著緊閉的屏風處，一會兒惱，一會兒笑，緊張又期待，像是知道下一刻就會有什麼人突然出現。

接著，果然就有紫紅色衣裙的小姑娘繞過屏風款款近前，床榻上那個小傅凜原本懨懨無神的眸子倏地晶亮。

他知道她叫葉鳳歌，昨日來過，前兒也來過，每次來時，手中都端著藥。

他討厭喝藥，因為不管怎麼喝，他也沒有好起來。

所以他討厭端藥來的每一個人。

她第一次來時，他便偷偷觸動了房裡的機關，牆上藏著的暗棍飛出來打在她的腹部。

待她第二次再來時，他聞到她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可她卻笑眯眯地說，她沒有記恨他，也不會像其他人那樣丟下他走掉。

他想，自己待她那樣壞，她說的一定不是真的。

可他又很希望是真的。

&ldo;瞧，我給你畫了院牆下的錦葵來，是不是很好看?&rdo;葉鳳歌眉眼笑成彎彎月，將一幅畫亮到他眼前來。

小傅凜眼中有淚，惱羞成怒般揮開她，&ldo;沒有顏色，不好看，我才不要。&rdo;

其實他明明很想要的。

無論好看不好看，那都是葉鳳歌特地畫給他的。

只給他一個人，旁人誰都沒有。

可他又怕收下那張畫後，會讓葉鳳歌看穿&ldo;傅凜其實很好哄&rdo;這件事，往後便不肯再多費心思哄著他了。

他貪心，總想讓她多來哄著些。

&ldo;就知道你會這麼說，&rdo;葉鳳歌並未因他的拒絕而生氣，反而笑眯眯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裙，&ldo;瞧，就是這樣的顏色。好看嗎?&rdo;

小傅凜淚眼中已有軟色，卻仍是倔強地抿緊了唇。

他原本不覺得畫上那種叫&ldo;錦葵&rdo;的花有多好看，可若那花和她一樣，那就是真的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