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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聞絃歌而知雅意,立即拱手道:「提督大恩,謝氏一門此生不忘。」
大篆輕輕擺首:「老伯此言差矣。皇爺心繫江南臣民,隆恩遍及境內——謝家,難道不也在其中?」
管家頓時肅然:「老朽受教了。」
說話間,遙遙見得御駕已經往門前大街上來了。
兩旁早就設好了路障,大篆略一揮手,身後一班內侍迅速各歸其位,杜絕一切閒雜人等誤闖的可能。旋即,兩人匆匆下階,跪拜迎候。
皇帝自己下了輅車,又攙著太后落地,長公主與四王跟隨其後,大篆一一見過禮,皇帝便點頭笑道:「起來吧。」
太后興致不錯,端詳了他一眼,問:「這是大篆不是?」
大篆連忙答道:「奴才何德何能,承蒙太后娘娘記得。」
太后很是讚許的樣子:「多年不見,越發威風了。」
大篆滿是惶恐:「奴才不敢當!奴才在外頭為皇爺辦差,往來的大人們每常抬舉著,歸根結底都是因著對皇爺的一片忠心,奴才時時自省,絕不敢胡作非為,有損皇爺的威儀聖明。」
「好了。」皇帝輕笑著托住太后的臂彎:「日頭漸高,敘舊的話留著進屋再說吧。」
謝家的管事這才尋著機會搭話,請皇帝一行往內走。
走了這麼久的水路,御船再是寬闊平穩,眼下人猶是疲乏的。謝家家主不是沒眼力見兒的人,恭恭敬敬地將皇帝引到正院裡後,道乏奉茶,見皇帝由宮中內侍們伺候著擦汗淨手,暫且無話問他,便識趣地告退下去,待他們歇息夠了,再提遊賞之話。
伺候皇帝起居,這是蘇總管的分內事,如今當著大篆的面兒,更要顯露顯露,行事越發遊刃有餘。
大篆卻沒把他瞧在眼裡,沉聲向皇帝稟道:「奴才的人沒接著娘娘,那邊的宅子已經人去樓空。又問了街坊,說是娘娘染病,往別處尋名醫去了。」
小篆聽得一咯噔:娘娘?必定是那一位娘娘無疑了,怎麼扯到她頭上的?
趕忙收好了皇帝換下來的衣裳,一時且不急著走,磨磨蹭蹭地暗留神著皇帝的反應。
皇帝垂著眸,看不真神色,默然一時,話頭仍叫小篆鬧不明白:「今兒碼頭上接駕的人紛紛雜雜,也不知道誰來了誰沒來。「
大篆聞言道:「皇爺放心,奴才們都記著呢。隨後皇爺要召見誰,奴才即刻去大人們的下處請就是。」
皇帝這才點了點頭:「午後再傳他們吧。」休整了這一陣,便往太后那邊去。
大篆小篆等人綴在後頭,小篆得著機會,暗把大篆一扯,拿眼神朝他打聽怎麼回事兒。
大篆不為所動,面色凝重:「別瞎問,過兩日就見分曉了。」
德性!小篆頓時不忿,雖知道分寸,猜得多半事涉朝政,但還是見不慣大篆這副模樣兒,心裡酸溜溜的。
他知道大篆和自個兒不一樣,說一點兒不羨慕是假的:自己是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兄弟姊妹太多,爹孃實在養不起,只能把一個淨身送進宮來,換餘下人的活路。大篆不然,大篆祖上原是前朝的閣老,何等的風光!可惜後來在黨爭中鬥敗了,一大家子都倒了,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女人們沒入禁庭,或者乾脆充入教坊。
連重孫輩也沒能倖免,丁點兒大的小公子,因為素來有神童的美譽,撿了一條命,但從此換了個世人不恥的身份。
真渾渾噩噩苟且偷生一世就罷了,偏生又遇著當今天子。皇爺栽培他,又將他外放做了提督,他竟不知斤兩,做起流芳後世的夢了。
笑話,太監這樣的人,幾時能與流芳後世沾上半點兒關係?
小篆跟他不見外,這幾年偶然見著面時,沒少揶揄提醒,怕他痴心妄想得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