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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你真是不該去的。
正午的街上安安靜靜,行人不多,便是商販也有不少在小涼棚下自在養神。在這似火驕陽下,只消走上幾步便會渾身濕透。可卻見一個女子正提著精緻的繡花裙擺,從街上狂奔而去,偶爾踢起陣陣塵土,染得繡鞋上一片沙色斑痕。她一邊跑著一邊告訴自己,眼下不是嬌慣怕熱的時刻,況且,跑起來會有些風,也便不會那樣蒸騰了。
約一炷香的時間後,靜妤來到了齊府後院的小門外。這扇小門白天多半虛掩著,到了夜裡才會鎖上。主子們很少從這兒進出,於此處來往的多半是丫頭小廝,偶爾還有管家廚子。靜妤還記得自己來到齊府的第一年裡,曾被一個廚娘攛掇,從小門偷偷溜去街上看端陽廟會,待劉媽發現後自然是好生打罵了一番。自此之後,她便再也不曾出過這扇小門‐‐不過那一年端陽過去沒多久,她就被帶去侍候夫人了。跟著主子,平日裡自然也是從大門進出了。
女子信手推開了門,然後輕盈地躍入府中。沿著青石小路走了不多久,便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雕欄青瓦、綠樹池塘。瞧見自己曾侍弄過的花花草草,靜妤便忍不住蹲下身,細細捋著那些光潔微涼的葉片,如同看著自己的孩子般親切歡愉。也許是日光太烈,女子的眼已然眯縫成一線,而面上的妝亦早被汗水浸得花成一片,可這一刻,她的笑顏卻美過佳人萬千。
府中安靜得很,不聞人語,不聞蟬鳴。日光下,空氣中似瀰漫著清新的乾草香氣。大夥兒多半在午憩罷。靜妤仰頭望遠,心頭安適地如同波瀾不驚的湖水。彷彿一切都未曾變過。彷彿過去一月的林林總總不過是自己臆想中的虛妄。
如果真是這樣,該有多好。
又行幾步,靜妤便來到了正廳門外。她不敢直直地邁入廳堂,於是隻得先躲在門後,悄悄探頭看上一眼。廳堂內,老爺在托腮養神,而後頭一個小丫頭正拿著蒲扇輕柔地扇著風。靜妤尚且遲疑,可那個拿扇子的小丫頭卻眼尖,一下子便瞧見了她,然後立馬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撲上身去大喊一聲:&ldo;靜妤姐姐!&rdo;
&ldo;還是這麼莽撞!&rdo;靜妤佯怒,舉起指節輕敲了一下小丫頭的額頭,&ldo;喊這麼大聲不怕吵醒老爺?&rdo;
&ldo;老爺要是知道姐姐歸來,必定不會怪我的。&rdo;小丫頭雖是怪模怪樣地吐了吐舌,可面上還是禁不住喜悅:&ldo;姐姐今日怎麼有空回來呀?&rdo;
一想到來意,靜妤便不由得斂起了笑容。這會兒不是寒暄敘舊的時刻,自己分明是有要事的。她彎下腰扶著小丫頭的肩,一臉嚴肅:&ldo;絮兒,幫我喚醒老爺可好?&rdo;
那個叫作絮兒的小姑娘方點了頭,正欲轉身,卻聽得身後傳來沉厚爽朗的笑聲:&ldo;哈哈哈,不用喚了,絮兒這大嗓門早就把我叫醒了。&rdo;
靜妤抬眼,發現老爺中致已然背著雙手立在自己面前,面色溫和且愛憐,彷彿自己確是他出嫁的女兒回門那般熱切。女子心頭一熱,紅了眼圈兒,可心裡卻繫著正經事,只得抿起唇忍著情緒。過了半刻,方平復了心情,然後引著中致步入廳堂。
廳堂外烈日灼灼,一絲風也沒有。在這分外寂靜的午後,似有些難以名狀的壓抑卡在胸口,不知何時便會猛烈地爆發出來。
日光有些斜了。
☆、貶謫(2)
靜妤有些驚訝。她原以為老爺聽完她的話之後會震驚或是慍怒,可中致只是一言不發地坐著,面帶苦澀。他很是明白,黃周正從未停止過對自己的打壓,一有機會必欲斬草除根。自上回洛生入獄後,他便心裡有數,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唯一未曾料到的只是這一日竟來得如此之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