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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祿一開口, 梁秋也認了出來,來的人並不是鹿姜,而是他那和鹿姜如出一轍的女兒,兩人哪怕再相似,聲音也是不同的,更何況鹿祿和鹿姜還並不是十分相似,梁秋多看了幾眼,自然也分辨了出來:「你是」但到底還是沒有叫出鹿祿的名字,他之前可以為了讓鹿祿認回梁家裝模作樣叫鹿祿,可現在卻是叫不出口的,他的女兒怎麼能夠姓鹿呢?
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此刻又房門緊鎖,外面的人根本聽不見裡頭的動靜,也感受不到梁秋的憤怒,梁秋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李文心,期待著她能幫著自己說話,或者把鹿祿趕出病房,要知道,他這個外甥女素來和他親近,哪怕這些年去了國外大家聯絡少了,逢年過節來梁家的時候禮數也很周到,他相信,李文心一定會幫著他而不是鹿祿這個壓根沒見過幾面的表妹。
李文心果如他所料一般走向了發出警示音的儀器,像是十分關心梁秋身體的模樣,仔細看了看,才朝著鹿祿道:「沒什麼大事,舅舅的血壓需要定時監測,剛剛是儀器自動監測血壓而已,舅舅的血壓高了一點,在這些天也是常態了,鹿祿你別擔心,想說什麼儘管說,趁著你還能和舅舅好不容易見一回面的時候。」
鹿祿聽到李文心的話,腦袋裡自動就替換成了「你想氣儘管氣,趁著梁秋現在還活著」,不由地輕笑出聲,她有時候也覺得,李文心雖然挺表裡不一的,但著實是個有趣的人,再說了,如果要論起表裡不一來,仔細一想,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表裡如一呢?至少鹿祿自問是做不到的。
梁秋雖然是重病在床,腦子混混沌沌的一坨漿糊,但到底也沒壞掉,也能聽出李文心的意思,但好歹相處了這麼多年,李文心又一直是個溫和聽話的模樣,他一時也不敢相信李文心到底話裡有沒有這個意思,但心裡到底還是氣憤,大口地呼吸著,胸口起伏不定,連帶著身上的管道都跟著抖動。
「舅舅,你見了鹿祿也別太激動啊,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辦?你的病情可不太好。」李文心佯裝著急地看著梁秋,從監測儀前面走開,到梁秋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還伸手招呼著鹿祿也一起過去,「過來坐啊,你要是站著,舅舅看你還得抬頭多費勁啊,你自己也累得慌。」
鹿祿幾乎又要笑出聲來,好歹記得這還是病房,又忍了下去,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文心姐說得對。」
「你」梁秋這下終於確定了,這鹿祿看著不像個懂事的,李文心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人,他憤怒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兩人,不得不說,這個角度看人確實要輕鬆許多,但梁秋清楚,李文心的提議並不是要讓他好過,只不過是為了讓她自己和鹿祿不用站著說話罷了。
李文心看見梁秋在對著自己說話,當即就回復道:「舅舅你有話慢慢說,我們都聽著呢。」
梁秋卻是一句話都不想對著這兩人說了,鹿祿雖然不怎麼說話,可光是看見她都能讓梁秋生氣,李文心說話聽起來溫溫和和的,全是為自己著想,可細細聽起來卻更是氣人,梁秋也知道自己現在躺在床上無能為力,又不想見外頭的梁家人,只能在心裡暗示自己不生氣,眼睛一閉,不再看兩人了。
李文心頓覺無趣,一邊玩著手上的指甲,一邊看向鹿祿:「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這好不容易見一回的,這見一面可真是少一面,說不得以後都沒機會了。」
「我沒什麼想說的。」鹿祿搖了搖頭,她本身和梁秋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雖然來之前說好了不在乎,進病房的時候又心情複雜,可真要問想說些什麼,她似乎又覺得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萬千言語盡皆化作感慨,曾經的噩夢和厭惡在這一刻全都是現在病床上那人的無力模樣,她升不起太多的同情,僅有一絲憐憫,卻也與親情無關,或者說,要是眼前躺著的是個陌生人,她說不定還會給予更多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