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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大,就是我,總得有人領頭,我也是為了你和桂桂有飯吃。&rdo;
土生大再沒有氣力抱怨這個從小就桀驁不馴、與眾不同的娃了。他只能憂心忡忡地催促著:&ldo;娃,你這是犯了殺頭的死罪,還不趕快找地方躲起來。咱霍家就你這麼根獨苗苗了。你要有個好歹,霍家就斷了香火哩。唉!桂桂的肚皮也不爭氣,嫁過來幾年都沒個動靜。咱家以後要想還有個好日子過,一定得給你娶個小。&rdo;
也許就是土生大這句話,註定了桂桂日後與土生的離異,也註定了土生還有第二個、第三個女人進入他的個人生活。但此時此刻,站在一邊的桂桂來不及為自己的命運擔憂,而是為自己心愛的丈夫焦慮萬分,她說:&ldo;弟啊,我看今夜你就得走。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你,賴不掉哩。快走,走到河東去,到山西地界去,那裡這督軍管不到。&rdo;
土生大這時倒鎮靜起來,他搖搖頭:&ldo;黃河邊正打仗,槍彈彈不長眼哩。我看,要躲就躲進榆林府,俗話說:&ldo;老虎鼻子下面好打盹。當官的都知道你是金城鎮馬家溝的,都在這邊盯著你哩。誰也想不到你會鑽進榆林府,那裡也沒有人認識你,你再找找仲海那娃,他能幫你哩。&rdo;
這其實正中土生的心願,他知道事鬧大了,官府不會放過他,而他也不願在黃土溝溝裡鑽來鑽去。冬日將至,沒個草草木木的也難遮身避影,確實不如到榆林府去。督軍做夢也不會想到砸糧庫的首犯會躲到他眼皮子底下來。至於躲到啥時候,那隻能看情形再說了。
說走就走,土生把小米磨成面,桂桂點火蒸了些饃出來,將這些饃和幾件冬天穿的衣服包好,又將手腕上的銀鐲子退下來,塞進土生的懷裡。土生摟住桂桂,親了她一口說:&ldo;姐,我這一走,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來。你伺候好大,也把自己身子骨保養好。我要在外面混踏實安穩了,就來接你和大出去,離開這山溝溝。我要走了,你再唱首信天游給我聽吧,你嗓子好,調調也多。&rdo;
桂桂眼裡有了淚,硬嚥著嗓子唱起來:
山裡頭颳風起不了那個塵,
心痛喲嗬難去一個人。
黃銅鈴鈴那個雙絡纓,
雲彩遮住了喲嗬北斗星。
哥哥你要走來妹那個送,
再親上一口喲嗬你再行。
拉住哥哥袖子墜下了手,
說不下那個日子你不能走……
在這淒婉的民歌聲中,土生上了路。他一點都還不知道,這次離開馬家溝是他命運的又一次轉折點。他走得很茫然,很無奈,像是初冬枯樹頭上的一片黃葉,無論如何也無法站住腳跟,只能任憑北風吹落下來,飄零至自己都不清楚的地方。在後來獨身在外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常後悔離家出走前的這個夜晚沒能和桂桂再親熱一次。這不僅僅是一種生理上的需求,更是一種心理上的慰藉。他覺得,只有這樣才是對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的最大安撫。他委實走得太匆忙了。
馬孝賢帶著兵勇和鄉丁順山溝的小路來到霍家時,自然已是土生走了數日之後。馬孝賢對因吃了幾日小米麵饃而能站得沉穩了些的霍厚厚說:&ldo;土生他大,土生是砸糧庫的罪魁禍首,是政府緝拿的要犯。咱們雖是鄉裡鄉親,但現在是講法律的新政社會,我身為一鄉之長自然不能姑息養奸。你也要大義滅親,講出土生潛藏之處,或招他回來投案自首,興許能從寬發落,免得人頭落地。&rdo;
土生大儘管在兒子面前頓足捶胸,埋怨不休,但如有外人危及兒子時,他則一副袒護兒子的口氣:&ldo;生娃為民請命,官逼民反,砸了糧庫,使四鄉三十八村的莊戶人家死裡逃生,有啥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