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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逃荒。&rdo;老漢有氣無力地說。

&ldo;沒飯吃了？&rdo;

&ldo;早沒了，連樹皮都吃不上了，樹都砍去煉鋼了。你是省裡來的官吧！你給我們說說，啥地方大躍進搞得好，啥地方的人民公社還隨便吃，我們到那去。&rdo;老漢反問起霍達東來。

霍達東苦笑了一下，這是個沒法回答的問題，他當然不能說哪裡大躍進都沒有搞好，哪裡都沒有隨便吃飯的人民公社，可他也說不出這些災民應該去的地方，他只能勸導著：&ldo;先找找你們縣裡面的領導，他們沒啥法子嗎？&rdo;

&ldo;縣裡面？毀就毀在縣裡面的領導身上了，不讓我們種地，說是糧食夠吃了，都去煉鋼，煉出一堆鐵渣子來，結果是沒有鋼，也沒有糧，只剩下一群災民去逃荒，他們讓我們想上哪就上哪。&rdo;老漢憤怒地控訴著。

霍達東一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從車邊走過，看樣子，這些人走不到a省省會，就會有一半人倒斃路邊，他讓司機開啟後車箱蓋，把裝在一個面袋子裡的半袋子燒餅都送給了那些難民，這半袋子燒餅是他帶的幾天的口糧。

那老漢顫顫巍巍地接過半袋子燒餅，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說：&ldo;你是共產黨裡的好官，你的大恩大德我們永世不忘，我們要能活下去，一定好好搞大躍進，好好搞人民公社……&rdo;

霍達東不忍心再聽下去，坐上了汽車。

在車上，白社長問：&ldo;霍書記，乾糧送人了，到時候你們吃啥？&rdo;

&ldo;餓著，農民們能餓著，我咋就不能餓著。我也吃過草根、樹葉子哩。&rdo;

白社長嘟嗽了句：&ldo;半口袋乾糧只能救幾個人，可下面有幾十萬人等著救啊。&rdo;

第二次被一群人將車堵住是黃昏時分的事。那是一群拿著扁擔、木棍、甚至還有大刀片子的年輕後生，雖然一個個也都是面黃肌瘦，但卻顯出兇惡之相。

&ldo;站住，站住！&rdo;

&ldo;停車，把東西都搬下來！&rdo;

這顯然是一群攔截過往車輛、試圖搶劫糧食的災民。勤務員掏出了出差時不離身的五一式手槍。

霍達東瞪了勤務員一眼，讓他把槍塞回去，訓斥著說：&ldo;這不是地富反壞右，他們是餓的，人餓極了啥事都幹，幾十萬人，你這一支槍打得完嗎？&rdo;

霍達東又下了車。白社長趕快跟在後面，邊走邊吼：&ldo;幹啥，你們幹啥？還有點王法沒有？這是咱們省的霍書記，霍副省長！&rdo;

&ldo;嗬，是個大官，保險帶著吃的，上去搶！&rdo;一個為首的吆喝了一聲。

幾十個年輕後生不由分說，一擁而上，把汽車裡的東西全部抓了出來。然而，除了幾件衣服和公文外，只有一包餅乾能吃。這餅乾是杜娟聽霍達東講了妞妞的來信後，想方設法搞來帶給妞妞的。

為首者開啟了那包餅乾，幾十個人咽著口水，都盯住那淡黃色的，不夠一人分一塊的麵粉烘烤製品，為首者使勁喘了口氣：&ldo;一人半塊，人人有份！&rdo;

&ldo;不能吃！&rdo;杜娟突然站了起來，聲色俱厲地阻止著。

為首者兇狠地獰笑了一下：&ldo;你給我靠邊，我們只有一條命，反正餓死也是死，搶點東西吃還能活。你們這些當官的不管我們農民的死活，惹急了我們，先吃了你！&rdo;

霍達東從這個為首者的話中不知咋的聽出了自己三十九年前煽動農民砸糧庫的聲音。他的心收緊了，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