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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前年春天,薛傾城正在編輯部審稿,她拆開了一封信,裡面是兩首小詩,署名為“宋清宇”,再看一眼信封下的地址是“漆梁縣八稜子鄉佛耳峪村。”薛傾城第一感覺好的並不是宋清宇的詩,而是佛耳峪這個村名和佛耳峪的山水風光。因為她聽好多人讚美過佛耳峪的風光,她正想有機會去那裡觀賞一下。
她認真地看宋清宇的詩,題目是《佛耳峪之秋》:
一
青春划槳入清幽,十里葦場亂沙鷗。
紅巾歌罷蘆荻舞,一船甜蜜灑江秋。
二
秋風盡染菩提樹,石浪千重卷稻菽。
一腔澎湃傾溼地,水上芭蕾舞蒼鷺。
是新聲韻,雖不講平仄,但內容健康向上,可以說,有詩情,也有畫意。看得出,此人是可造之才,有一定的文學功底。薛傾城沒做改動,發在了《采薇》雜誌的“新古體”欄目中。但她知道,第二首中的“菽”字與“鷺”字不是同聲韻,她想把“菽”字改成 “谷”,但又覺得用“谷”字不如用“菽”字好。所以,最後她決定不動,新古體嗎,就新一次吧。
可以說,這兩首詩是宋清宇的習作,他敢寄出去已算是有膽量了。其實他還根本不懂詩,他只知道詩是要押韻,也記得押在哪一句上,僅此而已。
那年春天,縣城裡來了一撥釣魚人,有一個小矬子老頭,戴個太陽帽,坐在南岸的老柳樹下。宋清宇早就看見了他屁股下的小板凳上墊了一本雜誌。他沒當回事,可是頭中午時,那個矬老頭走了,卻把那本雜誌丟在了魚塘邊,也許是人家故意扔的。宋清宇撿起來一看,封面上赫然寫著“采薇”兩個大字,是漆梁縣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編。至於主編副主編責任編輯之類,他一眼都沒看,看了也不認識。他把雜誌拿到房子裡看,上面登的有詩歌,小說,散文,還有民間故事。詩歌有古詩,也有新詩。宋清宇看了半宿。於是腦海裡也便長出幾句詩來,第二天早晨他就拿筆記在了小本子上,後來,他改了幾次,最後悄悄地抄下來,按照雜誌的地址,寄到了縣文聯。
《采薇》印出來後,薛傾城提著一捆書來到佛耳峪。她被佛耳峪的風景陶醉了,一路欣賞,一路打聽,找到了宋清宇的魚塘。
薛傾城看佛耳峪的風景,可是,她有所不知,她也成了佛耳峪的風景。她看一路的風景,一路上的老鄉也都在看她的風景。只要是從她身邊走過的人,無論男女,無論老少,沒有不回頭的。老鄉們看慣了自家的風景,看不出美,看不出新奇,他們看薛傾城卻一眼就看出了異樣,看出了不同凡響,看出了美,或者說有些石破天驚。他們嘴上嘖嘖著,腳步移動起來就有些不心甘情願。
一路上,薛傾城打聽了好幾個人,後來,老鄉們彷彿一下子反過神來,他們三五成群,嘀嘀咕咕,懷疑這個城裡來的靚閨女,就是宋清宇在外面搞的物件。
韓香柳她爹韓老五是第一個這樣想的人,但是他不是第一個說出來的。因為眾所周知,韓香柳已經跟宋清宇談上了,正準備秋天天一涼就舉行訂婚禮呢。韓老五是走到下地去的半路上急著折回家的,他瘋子似的把韓香柳喊出來,很委婉地說:“來且了,城裡的,去找清宇了,你去看看吧!”
韓香柳正欲去見宋清宇沒個託詞,聽韓老五一說,放下手中的活,立刻就騎上腳踏車奔了魚場。韓香柳做夢都沒想到,來的客人竟然是個城裡的大姑娘,而且又是這般的美貌,這般的文雅。她一下子明白了韓老五的用意,她的頭嗡的一下,彷彿心一下子涼到了底,接著還萌發了一種憤怒。
宋清宇舞著手中的書,興奮地向韓香柳介紹說:“這是薛傾城老師,是文聯的,《采薇》的編輯。看,這上面登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