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第1/2 頁)
的季節。
農忙時節,王家灣的鄉民就舞動著勤勞的臂膀,在莊稼地裡熱火朝天地勞碌。
正在上初中的丁坤因學校放農忙假,急沖沖地往家裡趕,他想利用假期,發揮他
已成為一個家庭勞力的作用,他更想用汗流浹背的勞動姿勢驅趕學校生活的壓抑
與心中的沉悶。
一路上,他像一隻孤獨的山兔子,一蹦一跳地小跑著,將天邊濃烈的雲彩拋
得很遠很遠。
踏進家門,他的心卻冰涼透了。母親披頭散髮地撲躺在床上,父親瞪著醉紅
的眼珠,散射出陰冷的寒光,半蹲不躺地靠著大紅漆木櫃,似是一條鬥累了的公
牛在為再次投入生死決鬥作片刻的喘息。這種場面對丁坤來說不是第一次碰上,
而且是經常反覆上演。他厭倦,他憤怒,他不知該用什麼方式去發洩心中的怨恨。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父親,見他掉著個兇狠的臉,便小聲地說:&ldo;爹,學校放
農忙假了。&rdo;丁坎平沒有理他,仍掉著個兇狠的臉。他又靠攏床沿邊,用手輕輕
地拍了一下母親的手臂,接著說:&ldo;娘,伢子回來了。&rdo;
李結花稍稍側了一下身子,儘量保持著一種平淡的語氣對丁坤說:&ldo;伢子啊,
娘和你爹吵架了,你先到你外婆家去玩幾天。&rdo;
&ldo;狗日的臭婊子。&rdo;丁坎平不等李結花將話說完就怒不可遏地吼道:&ldo;說清
楚誰是他爹。&rdo;
&ldo;求求你給孩子留點臉面,行麼?&rdo;李結花怕丁坎平將真相捅穿,不顧一切
地從床上跳躍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雙手死死地抱住他的雙腳,向他
乞求。
這時,丁坤發現母親的雙眼紅腫,嘴角淌著血,臉上、額頭上、脖子上、胸
口上、手上,周身布滿青紫色的傷痕,床單上、地上、衣服上都沾滿了紫褐色血
跡,顯然父親又對母親下毒手了,他不敢多看一眼遍體鱗傷的母親,更不忍心撞
上母親那雙絕望的眼睛。突然,他感到他的體內有一股熱血正在上湧,渾身被充
斥得似乎要爆炸了。就在父親青筋暴裂的拳頭將要再次落到母親身體上的那一瞬
間,他體內的熱血驟然奔騰,像山洪暴發的柳河水,失去控制,衝出了堤壩,摧
毀了一切。迷茫之間,迷惑之中,只見他用盡全力對著父親一腳蹬去,踢得他幾
個趔趄,然後重重地摔倒在牆角。這種有如排山倒海的氣勢,這種出乎意料的舉
動,強烈地震驚了丁坎平,同時也嚇住了李結花和丁坤自己。他不知道他會在這
種時候作出這種不可思議的舉止。隨即,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慌。
是的,正是因為恐慌,他選擇了逃避,永遠的逃避。
他使出渾身的力量,像一隻被趕山狗緊追不捨慌亂逃命的山兔子,一個勁地
朝山外狂奔,誰也別想攔住他。母親在他逃遁時的呼喊和父親似驚似憐的眼光攔
阻不了他,堂叔丁炎佟、青榮嬸的慈愛攔阻不了他,灣里人嘲諷的臉譜攔阻不了
他,山墩子親近且可惡的嘴臉攔阻不了他,王家灣所有的嚮往和依戀攔阻不了他,
一切的一切攔阻不了他,最後,他發現連自己也攔阻不了自己飛快擺動的雙腿,
像脫軌的列車,完全失去了控制。他天真的夢幻,金色的理想,快樂的童年,都
隨著自己的奔跑頃刻間化作了一片淡淡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