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第1/2 頁)
「您一直如此重要。」威爾說,「向日葵田那一天,您推開那群賽博格,走到我面前。那景象就像是摩西分開紅海。我從那時起就記住了您,再也不能忘記您。」
他說得如此真誠、如此理所當然。楚恪不能理解:「就因為我救了你一命?」
「因為您是我對生活的錨定。」威爾說。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已經陷入了回憶。過了片刻,威爾說:「有時候我也覺得荒謬,明明那時我們僅有一面之緣。然而兩年牢獄生涯裡,我一直想著您的樣子。您是秩序、正義、美好的象徵。」
威爾注視著楚恪的側臉。四年前的向日葵田,他僅僅見到楚恪的一個側面,因此重逢以來他始終注視著楚恪,盡他所能地記住他。楚恪不經意間與他對視,往往會有片刻的詞窮。這種密切的注視是楚恪相信他的原因之一。很難用「愛」以外的理由去解釋。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愛我。」楚恪說。他沒有看威爾。他的視線遠遠地落在地盡頭那一線海。
「我深愛著您。」威爾低聲道。
「你是這樣愛人的?用欺騙?」楚恪笑了,他搖了搖頭,「你知道戰前那種捕鯨船嗎?要用海豚作餌,才能捕到鯨。我感覺你像那隻海豚。」
「我很抱歉。我並不想捕獲您。」威爾說。
「是嗎?那你一開始就不該下海。」楚恪說。
這句話裡的怨氣有些明顯,他希望威爾沒聽出來。他不想威爾知道他也曾經憤怒、痛苦。有點兒丟人。他做了十一年探員,偶爾犯錯在所難免,但對著可疑的物件動了心,從頭到尾都被甜言蜜語矇蔽,這件事帶來的難堪是趙艾可的欺騙遠不能匹敵的。
「是我的錯。」威爾安靜地說。
楚恪不想談這個。追究誰對誰錯一點意義也沒有,只會徒增尷尬。他又不可能去報復威爾。他們都知道這一點:他無法傷害威爾。他甚至無法坐視威爾死去。
楚恪換了個話題:「說說你跟四號是怎麼遇上的。你不是電子幽靈,你們為什麼認識?」
「我搜尋這件事時被四號察覺,那時候我尚未學會謹慎行事……他聯絡到了我。」威爾說。
「然後你決定幫助他們。」楚恪說。
「就像在向日葵田,您決定幫助我。」威爾說。
「只是職責所在。」楚恪冷淡道。
「您的職責是維護社會秩序,並非幫扶弱小。」威爾說,「您有更簡單的方式履行職責。」
楚恪沒有回答。威爾說得對。比起職責所在,那更像是個人選擇——他選擇留在那塊向日葵田好幾年,直到因為結案時間排序墊底而被調走。威爾幫助電子幽靈,那同樣是他的選擇。楚恪從中體味到了微妙的一脈相承。他不願承認,卻又難以反駁。
理想。楚恪想起了這個詞。威爾說過他有他的理想。現在楚恪知道那是什麼了。與威爾相反,楚恪並沒有確切的理想,他只想盡他所能讓這世界更好一些。也許這就是他無法苛刻地指責威爾欺騙他的原因之一:威爾同樣在做這一件事。
「你們以後打算怎麼辦?」楚恪問道。
威爾沉默半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楚恪挑起眉:「四號聽上去頗有野心。他不像是不提前佈局的人。」
「的確存在一些計劃,」威爾說,「有人希望保持低調,儘可能吸納新的電子幽靈,積蓄力量;也有人認為電子幽靈應該徹底離開政府與西科系統的視野範圍,譬如移居去太空。停止上傳實驗也是一種論調。但不確定性太高了,四號也無法在現在就作出結論。」
「哪方面?」
「壽命。」威爾說。
「我以為電子幽靈是永生的。」楚恪說。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