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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普巴瑟裡警察哨所裡等他現身,雨水咚咚地打在黏土屋瓦上,承辦警員不斷替我添茶。我望向窗外就能看見幾個金屬大桶,裡頭裝有人骨工廠處理骨骼使用的化學物質。終於,一輛英國殖民時期的大使牌(abassador)房車,用一對車頭燈的光束劃破黑夜,一位胖乎乎、年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開啟車門,衝進哨所大門。那不是畢斯瓦茲,他決定繼續藏身不見人,改派了兒子過來。
&ldo;這不是秘密啊,從我有記憶以來,這一直是我們的家族事業。&rdo;他代父親辯護道。他解釋說,總得有人經營河邊的火葬場,不然就沒別的方法處理死者了。
那麼盜墓的事情呢?他回答:&ldo;那件事我不清楚。&rdo;
不過,要找到受害者,並非難事。
穆罕默德&iddot;穆拉&iddot;博克斯(ohad ullah box),年約七十餘,身形憔悴,他是哈爾巴提村裡的一座小墓園裡的守墓人。每回有死者失蹤時,悲痛的家屬就會先來問他。今天,他沒有答案可給,也沒有屍體可給。他坐在一座空墳的邊上,一顆淚珠從周圍布滿皺紋的眼眶裡流了出來,滾落到臉頰上。
數周前,幾個盜墓人潛入墓園,他鄰居的遺體才下葬不久就被挖走。現在,那位鄰居的骨骼可能掛在加爾各答的某間倉庫裡,準備送到西方世界的交易商手裡。
我問博克斯,他會不會怕自己死後,遺體也被挖走。
&ldo;當然怕。&rdo;他說。
自15世紀萊奧納多&iddot;達&iddot;芬奇繪製出人體素描畫後,人體解剖學的實證研究就開始了。目前所知最早的整副人骨標本可追溯至1543年。隨著醫學的進步,人們期望醫生對人體內部的運作方式有系統化的認識,而到了19世紀初,歐洲對人類遺體的需求量已遠遠超過供應量。
英國擁有眾多世界上最卓越的醫療機構,這也使得盜墓事件變得很普遍,大家都知道在某些墓園裡,悲傷的家屬和打劫的醫學生之間上演著爭奪遺體的戲碼。不過,美國的情況可能更為慘烈,醫療產業的擴張速度比人口成長速度還要快。1760年,全美的醫學院只有5家,但100年後,這個數字已激增到65家。早期的美國人受各種疾病之苦,因而讓醫療機構的生意興隆了起來。這個發財良機的出現正表明,成為醫生就有可能實現美國夢。開設診所,並無階級之分,只要接受紮實的教育,堅持付出辛勤的努力,就能成為醫生。
整個19世紀,醫學院的新生都熱切地想弄髒自己的雙手,可是屍體‐‐研究用的原料‐‐卻很稀少。歷史學家邁克&iddot;薩波爾(i插el sappol)以19世紀盜墓人為題材的偉大鉅著《屍體交易》(a traffic dead bodies)中就曾提及,解剖室就是醫生們培養革命情感的地方,在那裡,他們把自己鍛鍊成專業的醫療人員。在實驗室裡,他們把盜來的屍體分解成一個個人體部位,用來學習並建立自己的知識體系。那些剛剛嶄露頭角的醫生很愛開黑色玩笑,以殘忍的事為樂。有無數的報告指出,一些醫生在醫學院的窗戶旁用屍體擺出戲劇化的姿態,揮動著切下的四肢,令外面的行人摸不著頭腦,不知如何是好。
盜屍本身就像一種成年禮。1851年,《波士頓醫療暨手術期刊》(boston dical ≈ surgical journal)花了整本期刊,將近21頁的篇幅,報導查爾斯&iddot;諾頓(插rles knowlton)醫生的職業經歷。在這本期刊中,作者讚揚檯面下的交易,寫道:&ldo;對他們而言,用解剖刀費力研究人體構造獲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