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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跌跌撞撞地走著,像是已經看不清面前的路,地上到處都是燈盞摔破的碎片,稍不留神便會紮在腳底。
阿鏡一步步靠近他,門扉在身後關上。
這一切正如初遇之時,只是那時的黎奪錦,沒有今日這般倉皇失態。
阿鏡走著,直到走到了他面前。
輕聲地嘆息了一句:「摔碎這麼多東西……若是我摔的,你平日定要訓我的。」
黎奪錦大約已經聽不清阿鏡在說什麼了,腦袋遲鈍地偏了偏,循著阿鏡的方向。
阿鏡伸出手,將他臉頰上的髮絲撩開。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的溫度卻高得嚇人。
接觸到阿鏡的手,黎奪錦整個人顫了一顫,向來表面溫和的、高高在上的人,如今脆弱得像是風雨裡的一莖草葉,隨時可能折斷。
「阿鏡。阿鏡。」他呢喃著,事實上,他此時也已經不知道自己唸叨著的這個名字有何意義,只是因為在還存有些理智的時候,他便在等著這個人,因此,遵從慣性地念出口。
阿鏡沒出聲,只是將雙手貼在了他的面頰上,將那些冷汗一一拭去。
柔和乾燥的掌心,在面上擦拭,彷彿帶來一絲安穩。
黎奪錦眼眸暗沉,長睫垂了垂,半遮半掩下來,嗅著身前的氣息,彷彿知道面前人是誰一般,抑制著想要揮刀的慾望,喃喃說:「疼。」
「哪裡疼?」阿鏡皺眉。
阿鏡只有被狗咬傷,被刀劍劃傷時會疼,可是她看過了,黎奪錦身上沒有傷口。
黎奪錦張了張嘴,卻形容不出痛苦所在,握住阿鏡的手,一點點往上移。
挪到了柔軟的太陽穴邊,用力敲擊即可致死的位置。
阿鏡屈起手指,在他的太陽穴上緩緩摁壓、推拿起來。
「……唔。」像是舒服,黎奪錦喉間溢位一聲呻吟,他順服地低下頭來,下巴靠在阿鏡肩上。
世子烏髮如瀑,垂落披散在阿鏡的肩頭,他眉眼妖冶,任由阿鏡在他脆弱的太陽穴上動作,半睜著迷濛的鳳眸,盯著眼前那一截雪白的頸子,炙熱的呼吸撲灑在阿鏡的耳垂上。
阿鏡手指力道均勻,從他的黑髮中穿過,又緩緩收回,然後再次順著脈絡往後推。
纖白的十指撫順著頭頂,帶來一種安神的效用。
黎奪錦漸漸不覺得疼了。心中的暴虐之意也被這平緩而恆定的動作安撫下來。
睏意上湧,黎奪錦靠在阿鏡肩上,不知何時便完全闔了瀲灩的雙目,沉沉睡去。
阿鏡瘦弱,但有力氣,好歹把他挪到了不遠處的床上。
殿外的門還被鎖著,沒有黎奪錦的親口命令,不會有人來開門。
阿鏡到處找了找,屋子裡到處都是黃花梨木凳,除了眼前這張被黎奪錦佔去大半的床,竟沒有柔軟可躺臥之物。
左右阿鏡並不是個挑剔的人,她繞到床的另一側,尋了一片狹小空處,也蜷著身子入睡了。
夜間,好像下了場雨。
淅淅瀝瀝地落在草木上,叮叮咚咚地落在屋宇上。
阿鏡睡得並不安穩,彷彿總覺得身邊躺了條粗壯冰冷的蛇,在暗中看著她,圈著她,叫她無處可去,也無處可躲。
天剛剛亮起,阿鏡便醒了過來。
身側有人單手支頤,笑盈盈地望著她。
黎奪錦不犯病的時候,果真面若好女,柔暉瑩潤,令人心嚮往之。
他對上阿鏡的雙眼,伸手撩起她的一簇長發,卷在指間,喉嚨裡低沉地笑笑:「阿鏡,你又救了我一次。」
阿鏡沒說話,既沒勸撫,也沒論功討賞。她伸手,把自己的頭髮拿回來,黎奪錦瞥她一眼,又捲起另一簇,阿鏡再去搶,他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