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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奏本,蕭敬想也不想便將其收入司禮監封存,讓它們永遠不見天日。
御書房裡的炭火燒得很旺,屋內溫暖如春,可弘治帝卻仍感到一陣陣的冰冷,也不知是他的身體愈發虛弱,還是他的心已漸漸寒了。
看看年已十五卻仍像個孩子般趴在地毯上玩玩樂樂的太子,又想起皇家裡種種躑躅難斷的家務。再想想大明中興表象下的種種危機暗伏……
弘治帝臉上露出了深深的疲倦。
都說他是大明立國以來少有的明君,可是……朕真的是明君麼?
案頭上那些一份份反對他的奏本,彷彿一雙雙嘲笑的目光,告訴他所謂的弘治中興其實只是他和大臣們花了十七年時間臆造出來的假象,他朱祐樘其實只是個關上門自封道號的昏庸君主。
火盆裡的紅炭噼啪輕炸,弘治帝回過神,沉沉嘆了口氣。
朱厚照走近弘治帝身前。瞧著他抑鬱沉重的臉色,不由關心道:“父皇可是身子不舒服?兒臣給您宣太醫……”
弘治帝搖搖頭,順勢拉住朱厚照的手。見他一雙手玩得髒兮兮的,弘治帝掏出雪白的手絹兒,細心為他擦拭著。
“兒啊。將來你做了皇帝,一定要謹言慎行,百姓做錯一件事不要緊,改或不改,認或不認無關緊要,他們仍可以繼續過日子,然而帝王若做錯一件事,後果要嚴重得多,重則亡國改朝,輕則失威於民……”
朱厚照眨眨眼:“父皇說的可是今日拿李夢陽下獄一事?”
弘治帝一楞。道:“你竟也知道了?”
朱厚照笑道:“此事中午時分便傳遍了京師,兒臣想不知道都難……父皇,兒臣知道,您處事都很公允,唯獨這件事兒呀。您覺得辦差了,多半是母后……嘻嘻,哈哈。”
朱厚照笑得沒個正形兒,弘治帝也覺得面上赧赧,苦笑著拿手指虛點了點他的腦袋。
“現在朝臣們都在罵朕是昏君,要求朕放了李夢陽。削了壽寧侯的爵位,甚至……甚至還有人要朕廢后。”弘治帝揉了揉眉心,嘆道:“你母后也緊緊相逼,兩頭都在為難朕,朕真覺得好累……”
朱厚照眨眨眼:“父皇是不是覺得此事很難辦?”
“當然。朕已進退失據,適才聽錦衣衛稟報說,現在壽寧侯府門前已聚集了許多國子監貢生在鬧事,你那兩個舅舅太過混帳,朕當初真應該把他們貶離京師,也省得如今常常令朕頭疼心煩。”…;
朱厚照眼珠靈動地一轉,笑道:“父皇既不想讓李夢陽這樣的忠臣被害,又想讓大臣們滿意的同時不損天家的威儀,這件事要解決其實也不難……”
弘治帝大為驚訝,盯著朱厚照道:“我兒竟有辦法?”
“嘻嘻,父皇您不是經常說,天子只要有任賢用能的本事便好,看著難辦的事兒,只要能找到一兩個有才幹的臣子,他們一定會為天子辦得妥妥貼貼,兒臣當然想不出辦法,但是兒臣知道有個人一定有辦法,這傢伙呀,壞水兒多著呢……秦堪接到宮裡宣召旨意時楞了很久,左思右想,三省吾身之後,發覺自己最近很本分,沒招災也沒惹禍,他實在想不通皇帝陛下為何又召見他。
滿心疑慮忐忑,皇帝的聖旨卻不敢不從,秦堪當即便上了宮裡派出的馬車進城了。
進了朝陽門右轉,一條筆直的大街直通皇宮承天門,馬車行到一半,卻聽到車外驚天動地的怒吼聲,秦堪掀開車簾,發現外面正是壽寧侯府門前,寬敞的府前空地上,數百名穿著長衫的讀書人正指著府門大罵,“國賊”“奸戚”之類的罵聲不絕於耳,非常熱鬧。
秦堪乘的馬車已被堵在人群中動彈不得,順天府幾十名差役和百餘名錦衣校尉懶懶地散落各處,而壽寧侯府的大門卻緊緊關閉,門前散落一地的雞蛋汁液和爛菜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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