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大寒(六)(第3/8 頁)
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欽天監盼望神佛護住皇帝的命脈,所以才會修建這座國寺,而這座國寺,間接使兩千餘流民撐過嚴冬,活了下來。
神佛雖永遠只存在於人虛無縹緲的盼望之間,但在某種程度上,它也算真的救苦救難了一下。
“我等一下回府,要和我一道走嗎?”
忽然間,這道聲音喚她回神。
原本在看外面雨幕的少年不知何時已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衣襬溼潤,烏黑的髮髻也是微溼的,耳邊淺發溼漉漉地貼在頰側,那一道半寸長的傷疤若隱若現。
他眼底神情微暗,卻不動聲色垂下眼睫。
“我還要回東廠。”
雨聲如瀑,細柳端著茶碗道。
陸雨梧“嗯”了一聲,一邊用火鉗添炭,一邊道:“那幾位大人聚在一起,只怕還有得說,你在這裡烤乾了衣裳,回去的路上好好撐傘,別再淋溼了。”
好一會兒沒聽見回應,陸雨梧抬眼,觸及細柳的目光,盆中火星子飛浮起來,映於她的眼底,不過一瞬,兩人幾乎同時挪開視線。
細柳低垂眼睛,看見他放下火鉗的那隻手,有一瞬幽暗的竹林小徑閃過她的腦海,他掌心滾燙的溫度,手指摩挲她手背面板的觸感,她大飲一口茶,一下轉過臉,迎向門外撲來的溼潤雨氣,聲音清淡:“我又不是個幼童,難道連撐傘也不會嗎?”
但她看著門邊,那裡卻沒有一把傘在,她輕微地擰了一下眉。
“怕你又忘了傘丟在哪裡。”
陸雨梧看著她,“忘了也不要緊,但一定要記得再找一把。”
他也許是在
說傘,又好像不是在說傘,細柳敏銳地回過頭,屋中昏暗,只有兩盞燭火在燃,少年衣袍如緋,在這片晦暗裡仍然那麼明亮。
他有一雙清潤漂亮的眼,淡色的雙唇一開一合,將“遺忘”二字解構成再尋常不過的東西,潤物無聲地撫過她心中因為這兩字而生出的種種空茫。
哪怕只是一把傘,也會讓她比常人更加敏感,只是忘了一樣東西放在哪裡也會讓她覺得煩躁,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懂遺忘的可怕。
但他說,不要緊。
溼潤的雨氣明明冷透細柳的耳垂,但她又隱隱覺得有點發燙,她找不到那把傘了,翻遍記憶也不知道扔在哪裡,但她垂下眼簾,好似平靜:“你的傘借我。”
炭盆裡噼啪一響。
陸雨梧眼睛微彎,朝她輕輕頷首:“好。”
二人無聲觀雨,卻聽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很快傳來,由遠及近,是陸青山,他沒有撐傘,身上都被雨水澆了個透:“公子!”
“什麼事?”
陸雨梧正了正神色。
陸青山一般不會如此情狀。
“燕京城外來了大批流民,他們……”陸青山說著,又看向他,嘴唇動了動,有些欲言又止。
“這又是哪兒突然鑽出來的流民?”
陸驤摸不著頭腦。
細柳覺察出一分不對,再看陸雨梧,他站起身,盯住陸青山:“說。”
“他們在城外辱罵陸閣老,詆譭修內令……”
陸青山低首說道。
燕京城外忽然出現大批的流民,烽火營的統領徐虎此時正是一腦袋包,這樣大的暴雨,天邊還打著悶雷,那黑壓壓一片人就那麼跪在泥水裡,扯著嗓子亂嚎。
這麼一幫子人,五城兵馬司是不會容許他們貿然進入燕京城中的,那樣只會擾亂都城安定。
“建弘元年,修內令出,大樊洪澇,溺死者不知凡幾,建弘三年,修內令大罷鄉吏,洪興大旱,酷日燒云云散裂,日光迸射千道血,建弘七年,修內令整飭慶元鹽政無果,反傷鹽商氣血,強頒鹽引以迫使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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