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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起來!別耗著!&rdo;一隻手輕輕地扒拉她,是燒雞。
&ldo;替我請個假好嗎?&rdo;白勒克閉著眼請求。迷迷糊糊聽見燒雞出了門,嗚哩嗚嚕說著,突然響起蘆花雞的尖嗓子,馬上傳來一聲暴喝:&ldo;不成!今天誰也不準假!龍口奪麥!分秒必爭!請假?想搞破壞?&rdo;
燒雞又回到號子扶起白勒克,在她耳邊嘀咕:&ldo;倒黴,趕上那個事兒媽在旁邊。尖嘴尖舌地說你裝病。三王隊長不準假,你湊合著去吧,到地裡悠著點得了!&rdo;
北方的六月,晝夜溫差有十來度,白勒克暈暈乎乎穿上那件閃閃發光的綠衣,一出門啊嚏一聲,鼻涕唾沫濺了老母雞一臉。老母雞正要發作,白勒克已掏出手絹替她擦了,有氣無力地說了聲:&ldo;對不起!&rdo;老母雞順手接過手絹塞在袋內,得了一塊香噴噴的花手絹,消了氣,斜斜眼,見白勒克穿得單薄,好心好意地提醒:&ldo;快回去加件長袖褂子,麥芒跟針似的,不怕紮了你的肉?&rdo;
白勒克正待回號子穿衣裳,各組已齊齊在院子裡排好隊準備出發,小郎一手把她推進隊伍一手噹啷一聲鎖上號子。白勒克只得像一隻螢火蟲在黑暗中閃著綠光走向麥地。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三星已斜,太陽未升。女勞教隊的隊伍跌跌撞撞蜿蜒在田埂上,走在最前面的是抬鐮刀和磨刀石的人,一般是組長帶個身強力壯的組員,雞窩組是燒雞和柴雞。柴雞幹活實在,從不偷奸耍滑,往常她總是把擔子拉到自己面前,給燒雞讓出三分之二的扁擔。今天不知是因為沒睡醒還是天太涼,她不但沒讓,走起來還一顛一顛,腳底下直拌蒜。燒雞拽著沉重的擔子和這個大活人往前趕,累得呼呼直喘,回頭叫道:&ldo;跟上!跟上!別打盹!&rdo;
&ldo;我醒著呢!&rdo;柴雞趔趔趄趄緊趕幾步,小聲說:&ldo;髂巴襠疼,你走慢點!&rdo;
燒雞讓後邊的四組五組工具挑子往前走:&ldo;不能太慢了,回頭挨隊長呲兒。你怎麼啦?&rdo;
&ldo;咋也不咋的,就是大腿根腫起兩個蛋。走路礙事。&rdo;
硬下疳!梅毒初起!燒雞嘗過那玩意的滋味,柴雞說的是實話,走路磨得難受,哈著腰割麥更夠嗆。得了!積點德吧!到了麥地,她破例向方隊長建議:讓柴雞為全隊磨鐮刀。方隊長拿過兩把長滿黃鏽的刀試試柴雞的手藝,見這柴火妞熟練地蹭了幾下,果真磨出刃來,便恩准她坐在地頭大檜樹下磨刀。
柴雞得了這個美差,守著磨刀石不必走動,著實感激燒雞,黑影裡偷偷遞過去一把飛快的鋼鐮,那是二組項四姐交給她磨的鐮刀,管她娘!反正漆黑一團掉個包兒誰也瞧不清。
黎明前割麥,圖的是露水打濕了麥穗,不至於被太陽曬乾了一碰就掉頭,說明農場領導是莊稼人出身,懂行。但是鐮刀遇上濕麥杆便一個勁兒出溜,女囚們多一半沒幹過這營生,只以為鐮刀不快。下地不到半小時,柴雞周圍就站滿了捧著鈍刀的組長,柴雞撅著屁股使勁磨也應付不完。腹股溝長的兩個鴿蛋大小的下疳折磨得柴雞坐不是跪也不是,壓著一點就疼得鑽心。柴雞比較皮實,一般的碰破皮長個癤子啥的,一咬牙便挺過去了。這次她以為也不過是天熱自己不愛洗涮長的熱癤子,誰知越長越大,連小腹帶私處都難受。上廁所時她發現這兩個玩意兒已經腫得雞蛋大,繃得透亮,頂上出現發黃的膿頭。她伸出兩個指頭想擠膿,一碰就縮回手:太疼!回到磨刀石旁,有個冤家像只烏眼雞惡狠狠地等著她,不是別人,是項四姐!
雞窩 十一(2)
&ldo;你把俺的鐮刀弄哪兒去了?&rdo;
這把鐮刀是項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