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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虹深深地嘆了口氣，聽她繼續說下去。

她說，他們一直往南逃。路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潰兵們搶了。幸虧她的後媽儲存下來一個裝金銀首飾的小皮箱，這才過了黃河，到了河南。後來在鄭州城裡租了幾間房子住下來。過了不久，她的表兄傅天驕又來了。她的父母就逼著她結婚。

&ldo;你答應同他結婚了嗎？&rdo;周天虹插問。

&ldo;我當然不願意。&rdo;秦碧芳說，&ldo;那時候，我的心裡只想著你。可是我這位表兄很有一套，吹拉彈唱，樣樣來得。尤其對女人最能獻殷勤。他一天到晚陪著我玩，用甜言蜜語，哄我，逗我。漸漸我這心就有些活了。再加上父母一個勁兒地催逼，後來就把事辦了。……我這人實在太軟弱了。&rdo;說過，又沉重地嘆息了一聲。

&ldo;往後呢？&rdo;

&ldo;結婚後有一段還算可以。&rdo;秦碧芳說，&ldo;可是漸漸我覺得這人很庸俗。和你不同，他從來是不看書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和那些同僚去應酬了。我還得陪著他。可是有一天我忽然發現他抱著一本書不放，真是興致勃勃。一邊看，一面還似乎出神地揣摩。我心想，這是在看一本什麼書呀？拿過來一看，原來是一本《仕途秘訣》，稍稍翻了一下，裡面講的都是如何討好人，如何巴結上司那一套。比如自己的上司是副團長、副師長，那就要故意把他喊成&l;團長&r;、&l;師長&r;。真叫人噁心！我說，你怎麼別的書不看，單看這種書呀！他笑了笑，很認真地說，&l;這個你不懂，看這樣的書才有用哩！&r;瞧瞧，他就是這種人！&rdo;

她喝了一口水，稍停了停，又說：

&ldo;武漢失守以後，他的部隊就調到四川去了。他那套巴結長官的手段果然很靈，很快就升了新兵團的副團長。他們抓起壯丁來，真是心毒手黑。常常天不亮就從被窩裡把你掏出來。壯了抓來，把他們幾十個一串、百把個一串地綁在一起，拉到部隊裡。這就是他們的抗戰動員！到了新兵團，為了防止他們逃跑，晚上就收了他們的衣服。即使這樣，還是有逃跑的。有一次抓回一個逃兵，我看到傅天驕親自拿起皮鞭子狠狠地抽他，鞭子一下去一道血印。打得這個逃兵爹呀媽呀地亂叫。我實在看不下去，就說：&l;天驕，你怎麼這樣打他？你不是為了叫他上前線嗎？他答應了也就是了！&r;他把眼一瞪：&l;我這是為了抗戰！你不當兵，我不當兵，誰去當兵？中國人就是生來的奴隸性，欠揍，不打不行！&r;我就說，人家解放區就不搞這一套，同樣都是老百姓，怎麼那裡是&l;母親送兒打東洋，妻子送郎上戰場&r;呢！怎麼打那麼多的勝仗呢？他一聽急了，惡狼似的撲過來說：&l;你這是替共產黨宣傳！我把你送到監獄裡去！&r;從此以後，我們的惡感越來越深。因為他抓兵有功，不久就升了上校團長。&rdo;

&ldo;抗戰時期，你們一直在四川嗎？&rdo;周天虹問。

&ldo;不，&rdo;秦碧芳回答說，&ldo;後來蔣介石見新四軍的力量在敵後發展得太大，就把他們調到江蘇、安徽一帶。開始同新四軍鬧磨擦。最厲害的是皖南事變。&rdo;

&ldo;傅天驕參加了皖南事變？&rdo;

&ldo;是，他不光參加了，還是主力。一個團就俘虜了新四軍好幾百人。因為有功，一下子由上校團長升為少將師長。在那些天裡，他整天喜形於色。不是出席宴會，就是設宴待客，還喜孜孜地說：&l;把項英打死了，葉挺也活捉了，這一下新四軍可完蛋了！&r;他那副得意相，真使人看了有氣，我就說：&l;你們打死了一些抗日的中國人，這叫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