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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柳樹下有幾塊平坦的條石,本就是夏日乘涼用的。因為很久沒有人住,上面落了半指深的黃土。孫元起先是用破笤帚疙瘩掃了,再用水沖刷一下,登時清潔溜溜的。剛想坐上面歇一氣兒,老佟揹著個大布袋兒進來了。
或許是受孫元起的影響,或許大清朝的習俗如此,老佟就穿一深襠的褲子,像是兩隻面口袋套在身上,腰間用一布帶扎住,褲腿兒用小布條繫緊,十足的現代嘻哈裝。腳上隨意趿拉著一雙布鞋。孫元起迎上去,幫著把布袋兒搬到柳樹下,就準備收拾吃飯。
老佟伸手攔住,說:“吃飯不著急。先就著光兒,清點完物什再說!”
孫元起說:“你辦事,我放心。”
老頭兒卻不樂意:“‘親兄弟,明算賬。’我老佟可敞亮著呢!”
孫元起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在夕陽下一樣一樣的往外掏東西:洗臉的木盆、毛巾、內褲、蠟燭、胰子、碗、筷子……最後掏出是鐮刀狀的鐵玩意。
孫元起拿起來,打量了半天,問:“這是什麼玩意?”
“火鐮嘛!”老佟瞟了一眼,隨口答道。
“……”孫元起頓時無語了,這誰會用啊?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問,“這裡有火柴買麼?一劃就著的那種。”
“火柴?那是洋人的物事。對了,你說的牙……牙刮,街上沒人曉得是什麼,沒買。”說完,從身上掏出一串兒錢來,“這是剩下的八百三十文錢,您點點。”
“您拿著吧。我今晚上再想想,看看還缺些什麼,明天和你一起再出去買點。”孫元起把錢推了回去,站起把酒肉拿過來,新買的筷子、碗正合上用處。
老佟把錢掛在腰上,說:“成!明兒再去。”也不客氣,端起酒碗就喝了一大口。
等月牙兒上來的時候,滿院清光。老佟喝得醉醺醺,已經歪歪斜斜的回去了。孫元起把碗筷收拾了,躺在條石上,望著夜空的燦爛星河,開始打算今後的生活:
明天再出去買些東西,老佟買的東西有些不大合用,比如內褲,沒有鬆緊帶,還需要用布帶兒紮上;再比如火鐮,需要敲打才能冒出火星來。
跟丁韙良交談知道,今天是光緒二十四年六月二十九日,西曆是1898年8月16日,不知道“百日維新”還剩幾天。菜市口要殺人啊!
如果準備教書,那麼現在就要準備教材,教材得自己動手編寫才行。這樣的話,就得準備紙筆,毛筆、宣紙就算了,有了也不會用,還是去洋人的商店買鋼筆和墨水,如果沒有鋼筆,就得用鵝毛筆了。
對了,再寫幾篇論文吧,賺點稿費,補貼家用。嗨,也不知道那篇論文發出去了沒有?
……
五、槐影參差覆杏壇
進入農曆七月以後,孫元起一直貓在馬神廟裡,一方面趁著回憶撰寫中學、大學物理教材,因為不知道現在具體的教材如何,只能回憶21世紀的教材模樣;一方面則構思準備寄給外國的論文。至於外面鬧得沸沸揚揚的維新變法,孫元起對政治毫無興趣,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回天乏術,而且這潭水著實太深,沒準兒就把自己淹死在裡面。雖然與自己無關,還是好幾次做夢夢見被推到菜市口。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到初六那天,丁韙良派人送來了一份聘書,上面工整的用毛筆寫著:
“崇實中學堂聘書
茲聘請
孫元起先生為本校格致教員,任期一學年,月支薪金四十元。
此聘。
校長:(柯凝翰印)
大清光緒二十四年七月五日”
透過名字的花押,可以知道校長是外國人,偏偏又有一方中文的印章,有些不倫不類的。孫元起卻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