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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鬥轉星移。
人來人往的庭院中四季交替,漸漸歸於虛空,闃寂無聲。
法華仙尊醉倚在桃樹下的青石桌邊,外袍搭在肩頭,左肩下的繃帶中隱隱透出血跡。他剛從遙遠的北地斬殺妖獸回來,身上血氣未褪,面容猶帶倦意,杯中蕩漾的桃花酒已經斜斜地灑了大半,細長的手指被酒浸透,反射出微渺清寒的月光。
宮惟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死死地抓緊了。他扭頭看去,只見徐霜策鉗著他的五指用力到微微顫慄,緊盯著庭院中那個斜倚在月下的身影。
「唉——」那道身影深深嘆了口氣,儘管剛出口便消散在了紛飛桃瓣中。
「我想徐白啦。」
徐霜策向天仰起頭,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回溯境中,十七年前的法華仙尊將冷酒一飲而盡,踉蹌起身,袍袖拂過滿地殘紅,漸漸消失在了迴廊深處。
·
夜涼如水,萬籟俱寂。
宮惟怔怔地站在原地,陌生而巨大的傷感漫過了心頭。
他不知道這感覺是從何而來,亦不知是因何而起,只能茫然地仰望著徐霜策,天下第一人的側影在月夜下生硬僵冷,鼻樑在臉頰上覆蓋出一片陰影,看不清為何那麼用力地緊閉著雙眼。
回溯之境沙沙而遠,那一抹剪影再也沒有出現過。
良久後徐霜策終於動了動,睜開雙眼慢慢地低下頭,凝視著宮惟。
「……」
四目對視間,宮惟突然升起一絲奇異的衝動,很想喊一聲徐白。
他覺得哪怕被發現了也沒關係,徐霜策可能會不高興,但……但不會殺他。這種愚蠢荒唐的自信不知怎地就盈滿了胸腔,甚至讓他猝然地一張口,那熟悉的稱呼險些就要脫口而出——
徐白,你為什麼知道那風鈴的撥片卡住了呢?
你想過我嗎?
你……你還恨我嗎?
「……」宮惟久久對著面前那雙黑沉的眼睛,咽喉終於攢動了一下,倉促別開視線。
「師尊。」他聽見自己壓抑的聲音輕輕道。
抓著他手腕的五指似乎更緊了,徐霜策目光灼亮得嚇人,薄唇緊緊抿成一線,似乎在隱忍著什麼。他們就這麼並肩側對而立,時間彷彿過去了漫長的數年又好似短短剎那間,徐霜策總算收回視線,深深吐出一口帶著血鏽味的滾燙的氣。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說:「走吧。」
宮惟感覺自己被鉗制的手腕鬆了些,但並沒有放開。徐霜策就這麼拉著他的手,穿過岑寂空曠的庭院,走向深夜暗紅色的大門,同時一拂袖要揮滅虛空中的回溯法術。
這時,宮惟眼角餘光突然瞟見了什麼,忽地站定腳步遠遠望去。
徐霜策也隨之站住了,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庭院深處。只見那是一排白牆黛瓦的房舍,應該是被送進刑懲院世家子弟們的臨時居所。回溯法術淺白的微光尚未散去,十七年前的那個深夜所有門窗都合攏著,唯獨一扇窗後露出了一張蒼白、英俊但陰鷙的面孔。
徐霜策神情微變。
那是度開洵。
他每次離開都太倉促了,這是第一次注意到遠處竟然還有這個細節。
宮惟扭頭看向他,意思是非常好奇想去看看,徐霜策便牽著他舉步落下,縮地成寸瞬時近前。透過雕花菱格的窗欞,只見那屋子乾淨而簡陋,除一張臥榻外什麼都沒有。十七年前的度開洵直挺挺站在窗前,盯著窗外那輪森冷的白月,眼神彷彿帶著鉤,像陰冷處暗色的石像。
宮惟踮腳趴在窗欞上,眼對著眼打量一番,輕輕地「咦」了聲:「他在做什麼呀?」
回溯境的生成條件是很苛刻的,必須當時當場出現、並留下了強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