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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鳴遠再次打量了蔣茸幾秒鐘，就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沒再去看了。

帶著目的來的蔣茸今天格外合群，主動地誇李鳴遠打球厲害，還頻頻給他敬酒，表現得實在過於殷勤了些。一旁的葉青被蔣茸這番操作弄得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她顯然不理解為什麼有人可以對情敵的態度這麼親熱，不是應該勢不兩立的嗎？

這天晚上蔣茸如願加到了李鳴遠的微信，還一口一個遠哥叫得歡實。

李鳴遠不動聲色，看起來對蔣茸一直淡淡的。他實在見過太多喜歡自己的人了，多得腦子裡都有大資料庫了，甚至不用綜合分析他都能得出蔣茸這是對自己有意思的結論。只是蔣茸再熱情漂亮也無法讓人忽略他是個男生，李鳴遠並沒有被他直白的撩撥弄昏頭腦。

李鳴遠知道自己英俊，對於追求者他並不特別在意。人格上的完美主義使得他在如此多的桃花中也沒有結出正果，他甚至有一點過於的自愛。在這麼多的追求者中，他並沒有去挑挑揀揀愛幾個。

真的要追溯的話，李鳴遠的初戀發生在高一，是和同班同學。那時候他憑藉自己優秀的成績從鎮上的普通初中考進了省城最好的重點高中。少年的他意氣風發，覺得讀書可以改變命運。然後他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讓他心動的人——姚安南。

姚安南大膽、漂亮、風趣，標準的白富美。她喜歡李鳴遠，便不藏著掖著，大大方方地示好、追求。大約這樣的女生都極其自信，不會因為對方的拒絕而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好，她們從來不自卑。李鳴遠雖然也挺喜歡她的明媚自信，但同時他自卑的細胞也是在姚安南的刺激下迅速分裂的。他有時候聽著姚安南天真又無所謂地談論他一輩子為之努力奮鬥都未必能得到的東西時，他既羨慕那份無所謂，也憎恨那份輕蔑。唾手可得的東西太多了，珍惜就成了一個笑話。

在他看來愛情很美好，但是遠沒有那麼重要。他缺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還有散落一地的自尊心，所以不敢哭著鬧著喊缺愛。

那時候李鳴遠就明白了自己努力奔赴的羅馬也不過是別人家的後花園。他漸漸地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改變命運，或者他以為的改變不過在別人眼中是蚍蜉撼樹。到最後他也沒能放下自卑去和姚安南無所顧忌地在一起，但兩人曖昧了很長時間，幾乎貫穿了整個高中時代。

那時候有一個很火的電視劇，裡面有一句臺詞讓李鳴遠深感共鳴——海里的蝦和河裡的蝦是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

有時候他甚至討厭自己這副過分好看的皮囊，因為這使得自己被太多人關注，自己的貧窮和無力都在別人的津津樂道里打轉、放大。他經常無意間就能聽見別人議論他，前面都是誇張和羨慕，最後一句卻是「可惜家庭條件太差了」。

蔣茸在他眼裡除了性別不同，和姚安南也沒有什麼區別。

都太耀眼了，讓他無法直視。

他討厭這種二世祖自以為是追求真愛的傻逼模樣，真誠得活像是在諷刺他。

（4）

蔣茸發現李鳴遠真的是一塊難啃的石頭。他使出十八般武藝也沒能和李鳴遠關係拉近。他組了幾個局把李鳴遠同寢室的人都搞定了，個個都和他熟悉起來了，唯獨李鳴遠對他不遠不近，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疏遠。蔣茸並不知道是自己第一次和李鳴遠接觸的時候就暴露了目的，李鳴遠下意識就躲著他，也不過是和打發其他追求者的路數差不多。李鳴遠見過很多人的感情——來得快也去得快。所以他不覺得蔣茸會在他身邊打轉太久。

實驗課結束後蔣茸拒絕了邀請他去打撞球的室友，開著車直奔老校區。在學校門口的外賣櫃取了自己提前訂好的滷菜、小蝦，蔣茸興致勃勃地趕到李鳴遠的寢室。一口氣上五樓，蔣茸還有點喘氣，他拿出手機開啟相機前置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