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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來臨對於大城縣大多數鄉村的老百姓不是一件好事,只要不下雪,就可以找到活幹,撈兩個現錢,顧上幾天的柴米油鹽。一旦雪鋪了地,封了路,再強壯有力的男人也只能窩在家裡欺負孩子,看老婆的臉色。大城縣每村裡都只有那麼一兩家財主,但是這一兩家大約就可以擁有全村的土地,一村的男女老少都得靠從他們手裡幹活掙飯吃。冬天一來,雜活大抵都幹完了,莊稼苗蓋在雪下用不著侍弄。大戶人家都美美地躲在被窩裡養膘,平常吃了上頓再去找下頓的窮人可就苦了。
胡胡李他四叔在李賈村算是中等人家。吃穿大約用不著愁。但要束緊褲腰帶留兩個體己兒錢可也算難。一入冬,四叔那臉上可就難看多了,四嬸也沒什麼好聲氣,胡胡李的傷已經全好,又是生龍活虎的一個棒小夥子,窮人家冬天不好找活幹,他也不例外,每天在四叔家白吃一天三頓飯,吃不飽還不成,年輕人食量大,四叔和四嬸眼看著辛苦一年積攢的一點糧食化雪一樣地減少,那心情是可想而知了。胡胡李不是傻瓜,他知道呆在四叔家裡坐吃山空不是長久之計,但又實在想不出辦法。只得每天忍氣吞聲從四嬸手裡討取一日三餐,吃完了就呆在一邊生悶氣。
這一天天氣還算可以,出了太陽,雖然還是冷,街上卻已有人走動了。街坊鄰居見面打個招呼臉上分明有了些喜氣。
不怕冷的小孩子們已經東跑西竄著喊上同伴在街上玩耍。打雪仗的幾位臉上凍得紅通通的。嘴裡咭咭咯咯笑著,瘋子一樣地亂跑。胡胡李已經吃了早飯,在家懶得聽四叔的長籲短嘆和四嬸的挑刺,便打了招呼到街上遛圈。
王掌櫃來的時候已近中午。打雪仗的小孩兒有幾個摔了跤,弄髒了剛穿上的新衣服,抹著鼻子號陶大哭著回家捱打去了,剩下的沒了興致,聚到一塊堆雪人,堆完了哈哈大笑一陣,三下五除二推倒了再重新堆。胡胡李正坐在一邊的榆木圪瘩上饒有趣味地看,就聽見那邊有人叫他,&ldo;胡胡李,別來無恙啊!&rdo;胡胡李回頭一看,一個壯年人正在不遠處笑吟吟地看他。地上雪地的反光使胡胡李看不太清來人的面目,依稀的輪廓倒有些熟,胡胡李站著沒有動彈,那人就走上來了,拍了拍胡胡李的肩膀。依舊笑著說:
&ldo;李兄弟,數月不見,難道就把我王掌櫃的給忘了嗎?果真是貴人多忘事!哈哈哈!&rdo;
胡胡李揣摸著對方說話的語氣,腦海里忽然電光火石般一閃,憶起離家出走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ldo;你……你是王大哥!&rdo;王掌櫃不待他把下面的話說完,便扯著他進了四叔的院子。四叔和四嬸正在屋裡商量雞毛蒜皮的小事,見來了外客,忙笑逐顏開地迎了出來。
胡胡李曾和四叔他細打聽過王掌櫃的為人,又聯絡那天的事,斷定王掌櫃只有好意,而無噁心。胡胡李感激不儘自不待言,總想得空進城一趟當面致謝一番,初開是怕走漏風聲,給掌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後來四叔漸漸露出不待見胡胡李的意思,胡胡李也不敢再提致謝的事兒,就那麼耽誤到了入冬。
雙方坐下之後,胡胡李倒了杯白水,給王掌櫃放在椅子邊上。坐在一旁,聽四叔和王掌櫃已經聊上了:
&ldo;大叔,今年收成怎樣,還行吧!&rdo;
四叔搖了搖頭,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胡胡李一眼,胡胡李明白四叔的意思,臉騰地紅了,低了頭搓弄衣腳。只聽四叔噴著嘴說:
&ldo;要是往年,還差不多,今年情景不一樣,怕是要鬧饑荒了。&rdo;
王掌櫃附和著,胡胡李不敢抬頭,看不到他的臉色,估計還是甜甜蜜蜜地笑著:
&ldo;是啊!是啊!多一個人多一張嘴,大叔和大嬸的日子是夠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