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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靈傑是大清道光,二十八年十月十七日生的,道光三十年尚不滿三週歲。這年七月,大城縣出了件轟動全縣的大事。縣城西北小趙莊的趙舉人為了給父親過八十八大壽,專門請了個戲班子唱了三天大戲。說起這趙舉人,可是個有來頭的,他大名叫趙象峰,字南屏,嘉慶年間以二十一歲中舉人。在外地週遊一圈後,正準備進家趕考,不巧父親害了場大病,幾乎丟了性命,趙舉人自小就是遠近聞名的大孝子,無奈只得放棄仕進之念,忠孝之中選了孝字。趙本人的老爹一病就是纏綿病榻七八年,趙舉人日夜操勞,數年不倦。等老爹病稍稍好了,趙舉人想再往高枝上爬也力不從心了,抓起聖賢書就頭痛噁心。好在趙家家底比較豐厚,他老爹也有幾條路子,勒了勒褲腰帶托熟人給他捐了個布政司理問的官兒,鄉下人不懂得這官兒到底有多大,只知道趙舉人原先沒捐官兒時見著縣太爺就沒有打過拱做過揖,倒是縣太爺見了他好像都有三分怯氣。趙舉人捐了個虛銜也不走馬上任,仍是在家裡呆著,趙家有幾百畝好地,農忙時趙舉人就到地裡走動走動,看長工們在地裡揮汗如雨地幹活,時而便拿幾根瘦如竹管的手指捻著幾根疏疏落落的山羊鬍子搖頭晃腦地謅出幾句鄉下人聽不懂的東西。閒時趙舉人一般是足不出戶,在內闈廝混,逗得幾個姨太太和使女丫環發了瘋似地笑,走在趙家的院牆外面都能聽得見,當然,閒時也有不少本縣或鄰縣沾點官氣的名流紳士到趙家拜訪。據趙家的僕人說,拜訪趙舉人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最厲害的一個曾放過兩任道臺,是南皮縣的林老爺,其他最不濟也是個秀才。並且本縣的父母官縣太爺背地裡找過幾次趙舉人,連那僕人也不得而知,不過,僕人很肯定地說,縣太爺肯定給趙舉人送過銀錢是真的,僕人親眼看見趙老爺有一次氣哼哼地對另一個僕人說:&ldo;把這個老狐狸的臭錢給我送回去,這個姓錢的也真不長進,就知道捅漏子,就會給我添麻煩,陳老爺是我的熟人,那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麻煩人家呀!&rdo;陳老爺是河間府的知府,那可是個大官啦!據說陳老爺當年和趙舉人同場中舉,意氣相投,還是換帖的金蘭之交呢!
趙舉人給老爹過個生日祝個壽可不像小戶人家那麼簡單,小戶人家慶個壽也就是煮幾個雞蛋了事,再破費一點的從雞窩裡摸出來一隻正下蛋的老母雞,一刀宰了擱鍋裡燉上幾頓雞湯。吃完了什麼時候想起來還得咂巴著嘴可惜那隻雞正下著蛋。趙舉人不然,據說他只是買了些紅紙,蘸足濃墨龍飛鳳舞地寫了幾百份請帖,這花了他一整天的工夫,寫完之後趙家的僕役家丁除了兩個比較見渾的在家呆著外,剩下的傾巢而出。那幾天凡在路上碰見過趙家家丁的無一例外都這麼敘述,說那些平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作威作福的趙家狗腿子們一色全累成了霜打的茄子,焉而八唧地在路上走,垂著個頭,耷拉著兩隻手,嘴裡還不停地嘮叨,&ldo;什麼府什麼老爺……什麼村什麼員外&rdo;。那模樣不像是送慶壽的請帖,例像是送報喪的訃告。趙家一家大小隻送請帖就送了半個多月,然後那幫送過請帖的家丁領了賞錢美滋滋地呆一邊去了。歇足歇夠的那兩位被推到了第一線。趙府在村口搭了個涼棚,涼棚下面日夜坐著傻等的就是這兩位仁兄。兩位的眼睛尖銳程度也是趙家所有家丁中數得著的,四隻眼睛瞪圓了,別說是個人,一隻蒼蠅飛過去二位都能說出來是公是母。那些天凡是經小趙莊的,只要衣服質地稍好點兒,二位立馬就飛也似地迎上去招呼:&ldo;諸位爺可是到趙府祝壽嗎?&rdo;也真是,那裡邊十有八九是去趙府,趙府這個涼棚擺到戲班子扎臺那一天,趙舉人躺在床上將這幾天的壽禮在腦袋裡過了一遍,除去請客吃飯請戲班子等等一應雜七雜八花銷,趙家能淨落下八千兩銀子。這些訊息是從曹氏之口傳到胡胡李耳朵裡去的,